“……房子勒地磚是找你家姑公貼勒,他手藝好,收别個60一平,收我們50。這個姑公你還記得不?就是你小時候在你初中對面開店賣涼面那家……”
“記得,以前去還經常去他家店吃涼面。”,張玉彎站在場子門口,腳尖撚着地上不知道誰丢的煙頭,百無聊賴的聽着她媽的絮絮叨叨。
“你是不曉得,今天我掃院壩勒時候你家幺娘居然主動和我打招呼,還喊我三嫂,簡直是天上下紅雨啰。”
電話那頭張媽明顯對此很開心,傲氣接着說道:“但是我不得張她,嗯了聲沒有說話。這兩年她對我們态度比起以前是要好點啦,不止是她,現在村頭好些人對我們有說有笑勒。要是以前去申請批這個宅基地人家卡死你,那勒像現在這樣送點東西,吃頓飯就跑下來了。所以啊,人要有本事人家才看得起你。”
聽到媽媽這麼說張玉彎呵呵笑了兩聲沒反駁。
聽女兒沒說話,張媽感歎一聲說道:“唉,你哥就勒個樣子啰,我們屋頭還是你出息,你家嫂嫂那個德性以後我們養老怕都要望到你哦。”
張媽說到這裡就沒說話了。
張玉彎看着地上被自己撚城二維的煙頭抿了一下唇,說道:“哥哥啷個不管你們嘛,你和嫂嫂實在處不來的話等那邊房子修好了你們搬那邊去住就是啰,我出錢修那個房子本來就是給你們住勒,到時候缺啷個我再給你們買嘛。”
半年前張媽和張玉彎的嫂子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吵了一大架,半夜打電話來和張玉彎哭訴在哪個家她呆不下去了。
她和展甯小别勝新婚活動完剛睡着,困得要死,實在聽不下去她媽的絮絮叨叨了,随口就秃噜說:處不來幹脆就分開住,我出錢給你在外邊租套房子。
沒想到她媽開始不願意,說什麼一家人突然分開住人家曉得了要傳閑話。
結果第二天風口就變了,突然打電話來說想在村裡再修個房子她和她爸去新房子住。
她還在為她媽的話不知所措的時候她媽就主動說了,無論她出多少錢,這個房子建好了都有她的一半。這樣到時候房子修好了她和她爸搬新房子去住别人也不會說閑話,還會高看她家幾分。
這幾年出于自己隐瞞他們那麼大事的愧疚,她前前後後也幫扶了家裡不少,但不再是當初那個傻乎乎無怨無悔付出,沒什麼心思的冤大頭了。
可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即使她心裡再不舒服也沒辦法隻能勉強同意,最後她給她媽轉了十萬塊建房子就當是孝順他們了。
當時她還苦笑着和展甯說她的錢就跟長腿了似的,發育到一定程度就自己跑了,她可能是個窮命,一輩子都守不住財。
展甯還勸她這個錢給之前最好先白紙黑字的寫明未來房屋的産權歸屬,不然未來她爸媽過世了有些事情說不清楚。
對此她隻看着展甯歎了一口氣,展甯就明白她的意思不再說話了。
如果她說出了要簽什麼協議之類的話,那她這個錢她媽估計是不會要,哪怕是要了意義也變了,沒有人會覺得她是孝順,她會成為全家的公敵,以往的付出也會因為一次的計較付之東流。
但後來展甯還是給她出主意讓她媽在微信上留下文字說明,打電話的時候說到房子的産權和出錢比例的時候保留了通話錄音。
在張玉彎因為自己的這些做法感到愧疚的時候,展甯告訴她所有的計劃都是防小人不妨君子。萬一有一天她們真因為這個事情鬧矛盾那才是真的傷感情,傷了她,最後有理說不清什麼都得不到。
“哎呀不說勒個啰,你最近演唱會開得如何哦?”
張媽說的演唱會,就是張玉彎在Luke的School裡駐場的工作,因為當初不知道怎麼和她爸媽解釋這個工作地,于是就用最通俗的話,說就是一個給她提供開小型演唱會的地方,她在這裡唱歌會有很多人花錢來聽。
“還可以。”,張玉彎很謙虛,沒有說他們樂隊現在的專場基本是場場爆滿。
“那你也要好好努力喲,不然人家觀衆些不喜歡你。”
張玉彎嗯了一聲,已經習慣了她媽的老一輩工作思維。
而張媽突然話題一轉,又說道:“你自己個人問題也要給我抓緊,那裡有31了還不結婚的嘛!屋頭像你啷個大勒人家早就結婚娃兒都兩個啰,不曉得你在幹啷個,簡直是着急死我們。大城市頭男娃兒啷個多,你看看你周圍可以嘞男娃兒就耍個嘛,耽擱你啷個嘛?31了再拖你真勒嫁不出去了呀,我沒有和你開玩笑喲……”
聽到又是這個話,張玉彎煩躁的啧了一聲,皺起眉有些不耐煩的打斷道:“哎呀,我曉得啰,不和你說了,一哈有人找我啰。”
“行嘛,我說嘞話你不要當耳旁風哈,你要曉得你不結婚在外頭混得再好人家背後都要說你哦,你最好是今年過年就能把對象喊回來看……”
“曉得啰,曉得啰,挂了。”
挂斷電話,張玉彎蹙着眉,心理還是煩躁,總覺得悶得慌。
時間仿若白駒過隙,她來京城已經三年多,這幾年的每一個階段她都刻骨銘心,他們樂隊也從當初開場時的門可羅雀走到了現在的場場爆滿,在圈子裡真正的有了一席之地。
在樂隊上,三年多裡每天她都覺得充實清晰,可在和展甯的感情上她卻時常覺得混沌恍惚,茫然怎麼她就快31了,怎麼她就和展甯在一起已經四年了,感歎時間的流逝。
時間也給予了她答案,證明了當初她和樂隊選擇來北京是多麼正确的決定。哪怕當年她幾次拒絕,在來這邊後Luke也并沒有報複,反而給了他們很多機會,是他們走到今天對他們幫助最多的人。
30歲的她過上了自己喜歡的生活,有自己忠愛的事業,愛的人陪在身邊,樂隊發展也一路向上。
甚至因為當年錄制節目走到了最後,音樂節巡演到家鄉渝城的原因,家裡那些鄰居親戚都覺得她出息了,是明星了對她和對她家的态度熱情了許多。
一切好像都在往最好的地方發展,要說唯一不好的就是過了30後她爸媽開始瘋狂催婚了,基本上打電話都逃不開這個話題,回家也會被七大姑八大姨追問,甚至現在都有人不在乎她以前的名聲,給她說媒了。
結婚……
這兩個字像綁在她心上的沙袋,又像追在身後狂奔着要撲上來甩不掉的野狗,更像是裸考後發下來的試卷。
那種她現在再好,暗處都有什麼在向她逼近的感覺讓她越來越強烈,怎麼也躲避不開。
“彎仔你看到Luke來了嗎?”
張玉彎在門口正因為她媽催婚的話煩悶的時候,Park樂隊的主唱齊路突然從場子裡出來問她。
“Luke?沒看到啊?一會兒開場不是你們嘛?她應該來了吧。”
齊路搖搖頭,有些發愁,“沒來,電話也沒打通。”
張玉彎皺眉,看齊路發愁的模樣,也不知道怎麼辦,想了想說:“那……我給她打一個試試?”
平時Luke也時不時消失,齊路本來想算了的,但想到一會有她的Solo就還是點了點頭。
電話撥通,一直聽着冗長的音樂聲,在她以為自己也打不通的時候時候手機振動了一下,居然接通了。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