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衡走到正屋門口的時候就察覺出了不對。
屋裡燈明顯比平日裡亮。
安安靜靜的,沒有平時的叽叽喳喳。
他推門而入,一眼看見了坐中最耀眼的李珍娘。
李珍娘一直巴望這門口等着衛衡。
見人進來了,眼前一亮。
衛衡比二十年前瘦了,皮膚也不似從前白嫩。
一張臉如斧劈刀刻一般,棱角分明。
雙目黑亮深沉,似古井水潭,讓人挪不開眼。
寬闊的臂膀強健可靠,往下蜂腰如束。
李珍娘上上下下盯着衛衡看了好一會兒,突然幾步跑過去,抱着衛衡嬌聲道:“二哥哥!二哥哥我好想你!”
盧六一塊到嘴的白菜掉在桌子上。
他的心替衛衡提了起來。
悄悄側目,果然看着盧娘子的臉唰的一下黑了。
朱子傑一個半大的孩子,心裡隐隐羨慕,讓那樣的美人抱一下是什麼感覺啊?
衛衡沒有推開李珍娘。
他許久不聞這樣的香粉了,有些鼻癢。
之所以沒有推開眼前的女子,是他在思索這人是誰?
稱自己是“二哥哥”?
李珍娘看衛衡不推開自己也不安慰自己,假哭了一會兒,自己站直了嬌嗔道:“二哥哥,我是珍娘啊!咱們訂過親的!”
珍娘?定親?
衛衡想起來了。
姨母的女兒。
當年自己做了太子伴讀。
姑母姨母都想讓自家女兒與自己定親。
姑母家的妹妹多病,母親不喜。
姨母家的妹妹喜好玩樂,母親怕娶進門反給自家召禍。
左右都不好得罪,因而一直拖着。
直到母親病重在床,姨母帶着李珍娘病榻前苦求,硬要母親應了這樁婚事。
母親還想留口氣和自己和嚴雲甯交待幾句話,無奈應了。
這李珍娘怎麼找上門了?
衛衡沉住氣做了個請的手勢:“珍娘且坐。”
盧娘子看衛衡不推開李珍娘,任由她抱着,還讓她坐下,心裡怒火更甚。
衛衡還未察覺,隻問小巧:“今日怎麼點了這麼多燈?”
小巧縮了縮脖子:“姑母說太暗了傷眼睛,讓我們多點幾盞燈。”
衛衡沒說什麼,隻接過葉兒遞過來的碗吃飯。
李珍娘看着衛衡吃飯,突然掉下幾滴淚來:“二哥哥,沒想到你也困窘至此!想咱們從前,什麼山珍海味吃不到?果子點心都可以拿來玩耍,乳酪冰沙取之不盡,真是世事無常,哥哥心裡也很苦吧?”
衛衡不擡眼道:“我不曾拿吃食玩耍,那隻是你。說起來你是怎麼找到我的?”
李珍娘臉不變色,依舊凄苦道:“我這些年一直在找哥哥你呀!前幾日聽聞碼頭有一個短工與你有幾分相似,我就派人打聽到了此處。哥哥既然回京,怎麼不回家去呢?若是兄弟之間有龃龉,去我家也好呀!我怎麼也短不了哥哥的吃食。這樣的飯食......如何下咽?”
盧娘子越聽越生氣,她手裡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吃不慣便不吃!李姑娘自可以回你家,想吃什麼吃什麼!”
李珍娘身子一震,蹙眉道:“哥哥,嫂嫂可是不喜歡我?”
衛衡終于發現盧娘子惱了。
李珍娘頭上的金器閃的衛衡眼睛疼,還是盧娘子看着舒服。
衛衡湊到盧娘子耳邊:“手可疼?”
盧娘子甩手推遠衛衡,沉着臉不說話。
衛衡隻好問李珍娘:“珍娘來找我,有何事?”
李珍娘嬌嬌弱弱道:“我......家中不睦,我想來哥哥這裡暫避幾天。”
盧娘子不答應:“我這裡人口多,沒地方住!”
李珍娘期期艾艾看着衛衡,欲言又止。
衛衡笑道:“倒也可以想想辦法。”
盧娘子怒目瞪衛衡。
從前怎麼沒看出來,衛衡竟是這等軟骨頭?
一個美嬌娘幾句軟語就予取予求了?
盧六一直懸着的心就沒放下來。
衛衡是自己的兄弟,盧娘子是自己的義姐,他倆眼看要打起來了,自己幫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