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皎皎也直接說道:“我與謝慈有仇,謝劍主送上這些,不知是什麼用意。”
白月情面上泛起虛僞客套笑意,正欲回答,卻有人搶答。
裴雲峥:“因為他善!”
裴雲峥已飛快掠來,從箱中取出一枚紫靈參,嚼了一口:“是五品的紫靈參,藥性濃郁,難得一見。府主若是擔心有毒,我也替驗一驗。這無論什麼樣毒,也是逃不過我這一雙眼。”
裴雲峥已是窮得地裡刨土自種靈草,此刻也是跟尋常人餓了三天一樣眼冒綠光,那小手已經麻溜将這些奇珍異草順入法寶囊中。
他是激動的心,發顫的手,不要白不要。
謝慈不是大善人是什麼?
黎皎皎兜比臉幹淨,而人家這是給三天餓九頓的靈葉府送了饕餮大餐。
黎皎皎面頰頓時發熱,而裴雲峥當然也不是不知道。
他還不知道黎皎皎,不就是覺得人前失了面子?
但裴雲峥本來也是對黎皎皎心生怨言,心忖黎皎皎若平日肯多憐惜自己幾分,待自己稍微好些,自己多少也會人前顧全一下她面子。
有裴雲峥這麼說話,白月情倒也沒說什麼了,隻輕輕笑了一下。
那笑容落在了黎皎皎眼裡,卻是說不出的紮眼,越發覺得丢人現眼。
黎皎皎也冷着臉,緩緩說道:“當初我從雪川宗離開,燕不屈讓人跟我說,說一器一物,都不許帶走。那時候,我險些連一件自己衣裳都沒有。從那時候我便告訴自己,别人的饋贈都是虛無飄渺。”
“裴雲峥,我知曉你舍不得。可離開了雪川宗,又接受了另一個人恩澤,終究也并非靠自己,這其中有何差别?”
她深深呼吸,又緩緩吐出來,似有無盡決心:“所以,還請你還回去。”
裴雲峥手腳極快,已經将十數個箱子都搜刮空了送入法寶囊,他轉身看着黎皎皎寒霜一般面色,也是有話說:“這其中自然也有區别。你瞧白仙子送的大半都是上品靈植,煉成藥丹,你吃了以後,她想讨也讨不回來。你離開雪川宗,衣衫法器還了回去,可燕不屈能讓你把吃過的丹藥吐出來?”
“再者你什麼都沒有,是你不懂居安思危,太過于相信燕不屈的緣故。要是你早有防備,上下其手,私底下轉移些燕不屈給你的好處,又何至于措手不及,如今一窮二白?”
黎皎皎這逼格繃不住了,忍不住罵他:“你在丹峰也是上下其手,然後見勢不對便立刻棄了丹峰來我這兒吧?”
她跟裴雲峥認識也有幾年了,也還時不時感慨,裴雲峥當真是個人間極品。
裴雲峥臉皮厚,沒有半分不好意思:“我若不是上下其手,你近來跟惜月吃的玄靈丹又是打哪兒來的?不過罷了,我并不與你計較,這個惡人,我當便是。我忍辱負重,我不要臉。”
兩人這樣争執時,馬車之中一雙妙目盈若秋水,暗暗打量着黎皎皎。
這鸾車裡除了白月情,尚有另外一人,隻是未出馬車。
其實黎皎皎也察覺到了,不過也沒必要點破就是。
那女修面覆白紗,凝神端坐,從頭發絲到手指尖都十分精緻。她雖不露容貌,可舉止之間卻也是動人之極。
何昭娆之前,玄天境曾經的第一美人兒便是師恕雪。
謝慈喜愛她的聲音,便将她養在身邊。隻是謝慈雖覺她聲音極美,可容貌卻是平平。據聞從此以後,師恕雪便以白絹覆面,再不人前露出真容。
因深居簡出,後來師恕雪名聲也漸漸淡了。
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如今卻來到了靈葉府。
于師恕雪而言,她難得有一絲好奇,好奇劍主惦記的黎皎皎究竟是怎麼樣一副模樣。
那時雪川宗的風言風語也傳入了師恕雪的耳中,師恕雪沒有問,可旁人問了。
彼時謝慈也尚未獲罪,正得意時候,白月情也面露好奇:“不知劍主對那黎皎皎可是當真喜愛?若當真喜愛,我為劍主謀來如何?”
那時師恕雪聽了,也不以為意,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謝慈豢養的六大血仆都那樣兒,千方百計的讨謝慈歡心。隻要謝慈肯笑一笑,他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當初謝慈說自己嗓音好聽,便是血仆之一的甯玉仙出面,将自己帶到謝慈身邊。
無論謝慈想要還是不想要,師恕雪本來都不會覺得奇怪。可那時謝慈卻說:“她之種種,皆由我操心,你們不必插手。”
那時候師恕雪就生出了一絲好奇。
她不似六大血仆,常年不在雪川宗。如今倒終于有機會,觀察謝慈分外上心的這位黎皎皎。
師恕雪善于望氣,看出黎皎皎已經是玉液境,這當然也算了不起。這整個玄天境,玉液境的修士也不過區區五十餘人,個個皆是一派之長,一方大修。
若黎皎皎得罪的不是燕不屈,如今日子應該也算不錯。
年紀輕輕就如此境界,也許以後還有别的機緣福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