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祖父笑了，“我以為，你至少要過幾日才會來找我，你的腳，如何了？”

“還行吧，隻是這歸墟之火的傷好像沒那麼好治，不過我這次來是想問問您，上次您說的這個‘念力’要怎麼用啊？”

濃霧中的叔祖父俯視着越栖葵，似笑非笑道：“念力，心念所及，有心則有力，你想用念力，可你的心智神識皆是不足，貿然使用，次數多了，會瘋的。”

越栖葵蹙起眉頭，“可我有很多想知道的……”

“哦？”叔祖父笑着看她，“倒也不是沒有别的辦法。”

越栖葵聞言，眼睛一亮，擡頭看他，“什麼辦法？”

“我幫你看。”

“叔祖父願意幫我？”

“這是自然，你畢竟與我血脈相連，又是與我一般的天生念力之人，且你機靈懂事，我很喜歡，于情于理，我都沒有理由不幫你。”

越栖葵頗為贊同，抿抿嘴，“那……叔祖父，我想知道葞靈草提煉出來的，會讓人如失魂魄的毒，怎麼解？”

“葞靈草？”叔祖父聞言，有些意外，“你想知道的是這個？你難道不想知道如何對付歸墟之火嗎？”

越栖葵連忙點頭，“我想知道啊！我都想知道！我還想知道有沒有什麼厲害的術法秘籍、怎麼提高戰鬥力、有沒有什麼尋人之術、我有問題要怎麼來見您，還有懸珠蠱，有沒有什麼壓制的辦法，要吃的藥是什麼……”

叔祖父笑了起來，“……孩子，太貪心可不是什麼好事。”

他頓了頓，“葞靈草的毒，對修士無用，你要救的，是個凡人，那便教他修煉吧，若他是個沒有半點仙緣的凡人，你便要為他去尋，洗髓丹。”

“洗髓丹？”

“嗯，這東西在修真界眼中有違天道，尋常是見不到的，但靈元大陸這麼大，你若有心，總能找到。”

越栖葵點點頭，暗暗記在了心裡，果然還是叔祖父靠譜！

叔祖父接着道：“至于歸墟之火，對付歸墟之火便是對付覃玥恒，你若是有空，回一趟越家，就知道覃玥恒的克星是什麼了。”

說罷，他低頭看着越栖葵，眼中笑意在他這張枯槁的臉上，愈發瘆人。

越栖葵收回目光，不敢看他，“多謝叔祖父，那懸珠蠱還有秘籍什麼的……”

叔祖父看着她，像上次一樣，伸出了手。

越栖葵眨眨眼，乖乖把手放了上去。

-

傅承星在頹月的指引下來到了鎮業峰，而頹月看中的那棵陰木之下，竟然靠着個人。

他壓低身體，隐在灌木草叢之中，看清她的樣子後，眯起了眼。

睡着了？在這兒？

頹月原本的爛木柄早已被丢棄，寒芒畢露的鐮刃在他手中，像是柔和又華美的玉鈎，可它分明鋒利，卻不曾傷到他半分。

目光落在她熟睡的臉頰上，印象中，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她，毫不設防的，睡得如此香甜的，叫人不忍擾其清夢……也許在嫁給傅承明後的無數個夜晚，她也是這樣酣睡在兄長懷中的，隻是他并未見過而已。

這個女人，是他的師父，是他的嫂子，也曾，是他的夢。

她怎麼會在這兒？

……

越栖葵的夢境中，叔祖父收回了手，“孩子，有人來了。下次見我，隻要在月華派境内，閉目喚我即可。”

沒等她回答，叔祖父消失不見。

萬籁俱寂，逐漸變得混濁，而後蟲鳴鳥叫。

她猛然睜眼，卻看見草叢中的一雙眼睛，她瞬間清醒過來，警覺地繃起神經。

“誰？誰在那兒！”

草木掩映間，那人緩緩起身。

看清他的樣子後，越栖葵稍稍松了口氣，下一瞬，神經再度緊繃。

他、他手裡怎麼拿着刀？

越栖葵吓得立刻想要起身，竟忘了腳底的傷，自然也忘了自己是有術法的，一下子沒站得起來。

“你、你……你想幹嘛？”

傅承星垂眸看了看她的腳，提刀緩緩走近，俯身看着她的眼睛，“師父，你還不承認嗎？你，怕我。”

他離得很近，越栖葵幾乎可以感覺到他溫熱的氣息，可她并不覺得溫熱，隻覺頭皮發麻，一陣膽寒。

不能慫！不能慫啊越栖葵！

沒等她回答，他單膝跪地，竟托起她受傷的腳，“師父喜歡自虐？這傷，為何不醫治？”

“你才喜歡自虐！為師自有道理！”她平複心神，提高了嗓門，“往後不要再說什麼為師怕你之言了，為師乃是月華派瑩魄仙尊！普天之下，還沒有為師會怕的人。”

傅承星低頭輕笑一聲，卻并不打算繼續揭穿她，“那，師父若不怕弟子，便讓弟子盡孝，為您醫治可好？”

盡孝？孝死她？

“不必——”

沒等她拒絕，傅承星已經動手脫起她的鞋襪，“師父，弟子得罪了。”

他實在做不到視而不見，她本該高高在上，一塵不染，他不能容忍除他以外的人，辱她傷她。

可他并不會承認，哪怕是在心裡，他隻認為，他是在可憐她。

她腳底的傷似有加重的迹象，傷口潰爛，可怖又惡心，但他卻似毫無感覺一般，面不改色，小心又溫柔地褪去她粘連血肉的襪子。

“你——放肆！”越栖葵驚懼不已，又疼又慌，可腳踝被他牢牢握住。

下一瞬，隻見他揮刀而下，竟劃破了自己的手掌！

越栖葵屏住呼吸，一動也不敢動。

反派瘋了？他不會真的喜歡自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