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爾梅白了他一眼,揚袖掃開拉扯說道:“你酒喝多了醉成這樣!人家大哥隻是比她大十多歲,兩人有代溝是正常的。你還是多關心你雙生妹妹吧,哥哥是妹妹的底氣,你妹妹不敢按照她心意選擇生活,還不是因為你這個當大哥的沒做夠啊!”
時爾梅的話可謂是戳中風揚塵的痛點,在風揚塵眼裡,風攬月之所以在吉番兄弟之間周旋搖擺不就是因為他沒有土司繼承權嗎。風揚塵原想跟時爾梅打聽點林争春的底細,卻沒想到被他狠踩了一腳尾巴,當即惱道:“你…希望你修钗的手藝能趕上你的口才!”
時爾梅才沒工夫理他那張臭臉,隻微微聳了聳肩,側身繞着風揚塵走上樓梯。
第二天才蒙蒙亮,風揚塵的人就挨個拍響了時爾梅等人的房門,叫他們起身出發了。
幾人走下樓一看,除了三個山民,便是風揚塵。
林争春:“你妹妹不跟你一起走嗎?”
風揚塵:“她連夜先走了。”趁他給時爾梅插梢的工夫,風攬月提前帶着陳夫子走了。
林争春回想昨晚風揚塵維護風攬月對吉番兄弟兩說的話,道:“我以為你不會放心她獨自上路。”
風揚塵如實道:“她習慣野遊山地,而且她走之前沒跟我打招呼。”
林争春哼笑了下,道:“看來你妹妹挺有主見的,你可以放心了。”
風揚塵嗤笑了下,牽過一匹高大帥氣的棗紅馬到她面前,把缰繩遞給她說道:“你騎這匹馬,這匹馬穩當。”随後他對時爾梅道:“時公子和木小弟坐馬車吧。”
時爾梅正要開口讓林争春與自己同乘馬車,扭頭一看隊伍後隻停着輛小蓬車,車廂狹窄簡陋還透風真不如騎馬,遂閉了口。不過等他爬上車才知道車子有多擁擠,那幾箱香脂皂就占據了大半空間,人高馬大的時爾梅隻能蹲在角落,車廂擋闆隻到他小腿位置,他甚至不得不抓緊蓬架以避免摔出車外。風揚塵丢給他一條麻繩說道:“繞着車架把自己拴結實了,不然等會車速跑快些,我怕你颠下來。”
時爾梅一面自綁一面惱道:“你也太摳門了,我家運柴的闆車都比這輛篷車寬大。”
風揚塵哈哈笑道:“輕裝簡行,節約時間,你多包涵!”
幾人沒怎麼耽誤便啟程上路,沿着河谷向北去往月城。
河谷的道路是隻有山民才會走的險路,很長一段路是鑿崖穿石艱險非常。直到那輛小蓬車被拖上懸崖路,時爾梅才知道它簡陋至極的背後是骨架堅實,那些尖銳的石椎從崖壁探出,支棱在狹窄的通道上,小篷車幾乎镂空的棚頂無論經過彎道還是直道都能安然無恙的通過而不會剮蹭石椎。坐在篷車裡的時爾梅就難受多了,他和行李、貨箱一起被綁在車身上,還幾次過彎道車身都懸空在外,奔騰怒号的金沙江水飛濺他一身,還有被急流裹挾的砂石打得在他臉上、頭上擦出幾道血口子。
等終于走出河谷,時爾梅早已狼藉。
他爬下篷車,一陣眩暈感襲來,他急慌慌跑到一顆高樹下,他居然暈車吐了。
林争春下馬給他拿水,他胃裡難受喝不下。
風揚塵過來給他一盅散發着藥味兒的湯水說道:“喝點藿香葉煎水,能好受一些。”
時爾梅瞪他一眼,道:“你是故意的,故意帶我走險路好看我出醜!”
風揚塵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險路的确是險路,那是因為我想快我妹妹一步到家。”他回頭,指着水勢磅礴的大渡河,他甚至要用吼的方式提高嗓音才能壓住波濤拍擊石壁的驚天之聲。他說道:“我們走的路實則是拉船的纖夫走的路,篷車走上去的确很危險,不過你放心,後面的路就順坦多了。”
時爾梅聽罷揪起他衣領怒道:“那是危險嗎,有兩次我半邊身子都沉水裡了!你不是想看我出醜,是想害死我!”
風揚塵笑嘻嘻地拿下他的手,笑道:“不是有木老弟陪着你嗎,你怎麼可能有危險了?”
木桐子哼了聲。
林争春道:“既是纖夫路為何一路都沒看見有船隻經過?”
風揚塵道:“入冬停航,主要是山地偶有雪凍冰封的情況,怕出事故。還有一點便是,今年山地新年大祭,各部族都要提前準備。所以也就停了山貨運輸。”
林争春:“什麼大祭需要全部提前準備?”
風揚塵睨了北方一眼,晦暗不明的眼神中透着些許陰鸷,每六年的大祭可不是得好好準備嗎。“跟你們沒關系,我們早點回去,修了钗就把你們送出來。開始新年祭會封路,耽誤你們時間。”
時爾梅哼笑了下,說道:“如果不是遇到你,現在的我應該在茶園裡試裝新品茶。”
風揚塵:“你都答應我了,還說這些不是矯情了嗎。我先跟你預定一百箱春季新茶幫你的茶園在渡口站穩腳,如何?”
時爾梅:“那可是你說的,君子一言。”
風揚塵爽快地道:“快馬一鞭!”
離開河谷走入山地氣溫驟降,細雪無聲飄落。時爾梅濕了衣衫沒來得及換衣,就遭遇到山地寒顫,不由打起了寒戰。林争春給他拿出棉衣,小篷車四面透光時爾梅又不肯換衣。風揚塵怕他凍病,隻能說道:“前面往右一裡的密林裡有個溫泉湖,我們在湖邊架火休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