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大娘忽然起身,随即半跪在蘇心暮的身前。
“師姐!我終于等到你了!”
浮光被吓得從座位上蹿了起來,蘇心暮立即跪下,她伸手扶住了康大娘。
或者說,她的師妹。
“師姐?!”
浮光目瞪口呆。
蒙雲緩緩站起,他看向伏在蘇心暮肩頭哭泣的女子。
“這位想必就是杜宇師妹吧。”
女子伸手抹着自己的臉,邊哭邊點頭,她哽咽道:“你們等一會兒。”
她起身跑向牆後,不多時,她走了出來。
此時她面色白皙,容貌清秀,已然卸掉了往日的僞裝,一雙桃花眼盈盈含淚,竟是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看上去比蘇心暮年幼幾歲。
“哇······”
浮光震驚地無以言表,她指着杜宇。
“原來你平日就是這樣躲在村裡的啊?”
杜宇點了點頭,努力咽回了淚水。
“我别無他法,宗門覆滅之後,我無處可去,是師父提議讓我躲在百遊村的,這樣方便隐藏身份,還能觀察山上的動向。”
“你的師父竟然還在嗎?”
蘇心暮大驚。
杜宇又哭了起來,她扶起地上昏迷不醒的乞丐。
“這就是我的師父啊!他是韓離堂主,師姐你不記得了嗎?”
蘇心暮顫抖地扶起他,透過他滿臉的髒污艱難地辨認他舊時的模樣。
“韓離······他怎麼變成這個樣子?”
“師姐不知,宗門滅門那晚,師父帶着我剛從蘇州押镖回來,那晚他隐約覺得有些不對,就命我留在百遊村裡,自己一個人上山去了,後來就遭遇了不測······”
杜宇抹了把淚,繼續道:“我得知滅門之事,已然到了第二天,那時我以為師父已經遭遇不測,就想上山去看看,可是半路上就遇到了師父,他彼時就變成這般癡傻的模樣,無論如何都不允許我上山,我就隻好帶他回到村裡。師父在村裡落腳之後,時而清醒時而糊塗,他糊塗時就會在村中惹事生非,清醒時就會斷斷續續地跟我說那晚山上發生的事。可是他清醒的時候甚少,我花了一年半載才明白滅門當晚都發生了什麼······”
“所以滅門當晚都發生了什麼?”
浮光緊張地問。
杜宇頓了頓:“其實我師父也沒有看的真切,那晚他剛走進山門,宗門裡已是一片火海,有好多持刀的人在追殺我們的門人,師父看到時正打算逃走,就被人擊倒,随即被帶去了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師父說不清。”杜宇搖搖頭,她的情緒平複了一些。
“他告訴我,他被塞進了一口棺材一樣的盒子裡,在那之後,他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杜宇說完,三人一言不發。
許久之後,蘇心暮伸手攬住杜宇,将她攬進懷裡。
“這麼說,自從出事之後,你一直躲在村子裡?”
杜宇點點頭,又哽咽了起來:“是師父讓我化妝成這副模樣的,他說百遊村的人看不慣我們,要是以原貌留在村裡,遲早會被發現的。”
“那康老的兒子又是怎麼回事?是康老将你許給他的?”
蘇心暮握住杜宇的肩膀。
“康老是如此安排的,但是康先生是個好人,他知道無鋒宗出了事,我是不得已為之,他就答應幫我保守秘密,還答應了師父照顧我。隻是康先生一年前染上時疫,最終不治而亡······”
杜宇将頭埋進蘇心暮懷裡,蘇心暮輕輕拍撫着她的後背。
蒙雲與浮光對視着,浮光的嘴一直就沒合上,這一晚她接受了過多信息,大腦似乎轉不動了。
蒙雲看向一邊的韓離,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間。
他的地動儀這一晚運作異常頻繁,先前在山上的時候,地動儀的小球落下,一直朝着山下的方位震動着,越靠近韓離,小球的動靜越大,而他昏過去之後,地動儀就停止了動作。
現在他已然确認,這位韓堂主,就是他要找的離魂者,而蘇心暮先前忽入的幻境,應當正是這位堂主的記憶。
浮光在一旁欲言又止,蒙雲看看蘇心暮與杜宇,眼神示意她到一旁說話。
“怎麼了?你想說什麼?”
浮光探頭探腦地看向二人,好半天才拉住蒙雲的袖子,把他拉到跟自己等高的位置,伏在他耳邊悄聲說。
“先生,我想跟你說點事,但是我不确定真假。”
“你說。”
“其實先前和蘇姑娘一起進來的時候,我好像做了一個夢,夢到了無鋒宗滅門時的樣子。”
“真的?”蒙雲詫異,“你也許和蘇心暮一樣,是進了幻境了。”
“可是這個夢太短暫了,”浮光悄聲說,“我先前一進門,這裡的一切就消失了,我面前停了一輛馬車,有一個女人領着許多人往車上走。”
“然後呢?”
“然後我就醒了呀,”浮光眨巴着眼睛,“我醒來之後,四處都找不見蘇姑娘,我就想下山去看看。”
“所以你才會去找康······杜宇,是這樣嗎?”
浮光面露難色,點了點頭。
“先生,你說這到底是個夢還是幻境?”
蒙雲沉思片刻:“我也不知道,但如果是幻境,你可能在那時窺見了韓堂主的記憶,說明滅門那晚,他的确看到了很重要的事。”
“其實我很在意韓堂主為什麼會被帶走,還被塞進了一口棺材裡。”
蒙雲看向蘇心暮,杜宇已經平靜了下來,蘇心暮正在詢問她别的情況。
“先生,韓堂主會不會是因為這個才變成瘋子的?”
蒙雲歎了口氣。
“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