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思辰倒在地上失去意識。
李妍快跑上去,艱難地把丘思辰背至背上,往校醫院跑去。
丘思辰做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燈紅酒綠的昏暗房間裡,一群Alpha放浪形骸,坐在正中央的林正華神情輕蔑地看着自己。
不是進去了嗎?
丘思辰掙紮着從椅子上站起來,瞳孔微縮,驚恐地看着助學單上她認識的,不認識的一個個綁成一串被王艾拖進來,站在最末端的陳輕輕手腳被綁,一直低頭哭泣。
丘思辰着急地從旁邊操起一把椅子就朝王艾砸過去,王艾瞬間消散。
緊接着房間内響起桀桀怪笑聲,一個一個的人逐漸消失,隻留下埋着頭哭泣的陳輕輕。
丘思辰丢開椅子,跑到陳輕輕跟前想要解開繩索。
“我知道是你,是你害了我。”
陳輕輕喃喃開口,擡起頭來,滿目血淚,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害了我,你們是一夥的!”
“我沒有,我隻是,我隻是沒錢,我姐姐她……”
“我們是一類人,丘思辰。”
徐道勤如同一條毒蛇一般,順着丘思辰的後背滑過,繞至跟前,吐着蛇信子,一字一句緩緩開口,“你姐姐是被你害瘋的。”
***
“我沒有!”
丘思辰從床上驚坐起來,胸腔不斷起伏着。
“做噩夢了嗎?”李妍聞聲拉開簾布,“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丘思辰喘着氣,打量四周。
“你在路上突然昏倒,所以我背你來校醫院。”
李妍擺出小桌闆,将包裝袋逐一打開,“要不要吃點東西,我讓若儀打包了些吃的過來。”
丘思辰看着桌上熱氣騰騰的南瓜粥,低聲道謝。
“沒事,都是同學。”李妍将勺子遞給她,“醫生說你這幾日有出現信息素暴動,建議放松身心,多休息。是因為學業壓力過大嗎?”
丘思辰沉默半響,“嗯。”
醫生說的信息素暴動是設計抓捕林正華那次,雖然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但是丘思辰看着林正華一臉猥瑣,伸過來想要觸碰她的手,還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恐懼,加上荻铌素的藥效而出現信息素波動。
說起來,這幾次易感期紊亂,丘思辰敏感地察覺到自己的信息素一直是躁動的狀态,她完全壓抑不住。
“輕輕她,在家休息的還好嗎?”
“啊?輕輕嗎?聽伯母說,輕輕她好幾次自測精神力都不樂觀,那件事對輕輕傷害很大,還有醫生說,藥劑好像被王艾劑量下太多了,哪怕在家療養,輕輕也經常精神不濟。”
丘思辰捏緊勺子,李妍說的情況,丘思涵在精神力徹底失控前也有出現類似症狀,而她當時為了保險起見,确實給陳輕輕用了過量的藥劑。
哪怕最後陳輕輕獲救,歸根結底,她也害了陳輕輕不是嗎?
“這麼快要回宿舍嗎?”李妍驚訝地看着丘思辰。
“嗯,謝謝你。醫藥費多少錢,我待會轉你。”
以丘思辰現在的經濟情況,即便是在校醫院輸液躺一晚,她也花費不起,她得攢錢給丘思涵做精神療養。
“我待會發給你。雖然入春,晚上還是得注意保暖。”
李妍抖開丘思辰的外套,遞給她穿上。
一片糖果紙從口袋裡飄出來,落到李若儀腳邊。
“這是什麼?”李若儀好奇地撿起來,仰頭對着白熾燈照了一下,“這糖果紙上有紮孔也,看着,像是……一串數字。”
“還給我!”
丘思辰伸手抽回糖果紙,珍重地放進衣袋裡,拉上拉鍊。
李妍和李若儀看着神色突變的丘思辰,面面相觑。
“抱歉。”李若儀打量着丘思辰的神色,開口道歉。
“這是,我姐姐送我的。”
丘思辰穿好外套,看了眼李妍他們,幹巴巴地解釋完之後,轉身離開。
一路小跑,丘思辰跑回宿舍,關上宿舍門,小心地從口袋裡拿出那張糖果紙,李若儀說上面有數字,這是她姐姐留給她的信息嗎?
丘思辰将其照在燈下,桌面上映出一串數字。
!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丘思辰起身從床底下拉出一個箱子,這個箱子她姐姐一直不讓她碰。
丘思辰照着糖果紙上的數字,一個一個輸進去,咔哒一聲,鎖扣打開。
箱子被打開後,裡面有一個用塑封袋裝着的杯子,下面墊着鑒定報告。
丘思辰将箱子裡的東西逐一拿出來,一張信紙從報告夾層滑落出來。
“緻思辰,
如果你看到這封信,或許我已經神智不清,亦或是不在人世。
思辰,我們母親教過我們的一句話,‘在文明标準中,對待女性的方式是衡量社會開化和文明程度的内在标準。’,母親說這是她在一本古籍上偶然翻閱到的,在古老的文明裡,那時候隻有兩種性别,男性與女性。現在,我們有六個性别,但是好像不論文明如何發展,總會有性征處于弱勢,被歧視的地位。
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徐靈,我的好友,有段時間裡她一直避着我,不願再與我往來。我性格執拗,你是知道的。她不理我,我當然不甘心。我堵了她好多天,還偷偷跟蹤過她,結果卻發現她跟着一個肥頭大耳的Alpha鑽進了一輛磁浮車裡,甚至就在我們學校的停車場,在青天白日裡,磁浮車激烈地晃動着。當時我真的很想離開,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居然傻傻地蹲在那裡,幫他們把風,找着借口忽悠走朝他們方向走過去的人。我那時候想着,徐靈她脾氣臭的很,又死愛面子,要是被人發現她居然做這種事,那她該多傷心。
你看,我作為她的好友,我居然也先入為主地以為她是自願堕落。寫下來快半頁紙了,我還是沒說到重點。其實,思辰,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和你說,我心裡亂的很。後來徐靈還是發現了我,她哭着讓我保密,給我看她身上的傷口。她和我說,她的姐姐也和她一樣,被迫陪着那些人,就為了給她弟弟賺生活費。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徐靈有個異卵雙胞胎弟弟。她的弟弟,因為分化成了Alpha,所以她母親可以不用再被她父親毆打,他們家出了個Alpha,終于有後了。
思辰,你看,真的很好笑,哪怕演變多年,他們還是對傳宗接代有執念,因為孩子分化成Omega,就家暴辱罵妻子。徐靈和我說,她和姐姐就是被她弟弟送去給那些人的,她們不僅要養那個無能的父親,也要給那個Alpha弟弟賺生活費。這對我來說簡直天方夜譚,我一直以為所有的Alpha都會像我們母親那樣,尊重Omega。
我消化了好久,我真的不明白,我們Omega一直努力地靠自己去生活的時候,居然還有人把Omega當作商品物件一般,徐靈她那個弟弟甚至恬不知恥,不以為意。徐靈和我說他們有個組織,助學金名單上的Omega全都是獵物,因為他們一窮二白,因為他們可以拿捏。我想幫她,如果不幫她,下一個成為商品的是我,也可能是你。
在我們這個文明裡,聯邦出台了一部Omega保護法,但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依舊有許多的Omega被迫害。強者之所以能侵弱者之權利,是因為弱者先放棄之。我不想放棄,我也不能放棄,你看到的那個袋子,是我偶然撞到的,組織部裡的王艾也是那個組織的人。他好像想陷害他們部門未分化的女生,但是謝天謝地,沒讓他得手,我把他丢掉的杯子撿起來,倒了一部分液體給徐靈,讓她去分解。
我和她都是實驗體,厲害吧,我們自己試藥。前幾天聽徐靈說,她快研發出來了,我和她可以對着助學金的名單去找,在那些Omega被下藥之後及時的用解藥讓他們蘇醒過來,這樣我們就可以救更多的Omega了。那些Omega才和你一樣大,他們那群畜牲怎麼下得了手。
說半天,我還是沒說到重點。唉,思辰,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神經太過敏感的關系,我覺得他們開始把目标轉到我這裡來了,好幾次回到宿舍你怨我說太晚了或者通訊器沒電,我都哄你加班,其實不是的,是我再躲他們,好幾次我都差點躲不過去。如果你真的看到這封信,你就去找徐靈,她就在化生教學樓那邊,她很厲害,有一個獨立的研究室,她會保護你的,這樣我親愛的妹妹,你就不用經曆那些不堪了。姐姐我雖然想保護所有人,但也會自私地想率先确保自己的妹妹安然無恙。
我最優秀最可愛的妹妹,你本來就有燦爛而又光明的未來,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就像我們母親保護父親那樣。”
視線開始模糊,丘思辰不斷地擦着湧出來的眼淚,認真地看完手中的信。
她這個姐姐,平日裡唠唠叨叨的就算了,寫信也這樣唠叨。
還有,什麼叫和我一樣大的孩子,說得自己多老成一樣,明明自己也隻比我大一歲。
丘思辰翻過一面,背面是徐靈的電話号碼。
照着信上寫的,丘思辰從箱子裡翻出一個老式的通訊器,撥通徐靈的電話。
“喂。”
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明亮的女聲,話語間有些猶疑,“是思辰嗎?”
“徐靈姐。”丘思辰啞着嗓音開口,“我們見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