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有人為此付出代價。
——他們所有人都該死。
......
咒術師從來不是正義的夥伴。
夏油傑成為咒術師執行許多次任務後,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他們躬行黑暗,侍奉光明,秉持強大,保護弱小,不宣誓效忠于任何個人、國家或宗教,咒術師組織作為人類第一道也是最後一道防線,隻為維持着文明社會安定有序運轉,普通人生活不受超自然生物影響而存在。
必要時刻遊走于黑白之間,成為灰色的代行人。
盡管已經有了充足的心理預設,夏油傑清楚的明白,病床上躺着的人周身布滿污濁黑氣,沒有實體咒靈出現,卻被咒靈所困擾,很大可能是因為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而受人詛咒。
但任務就是任務,夏油傑拉開藍色的圍簾在心裡告訴自己,何況一個老人氣若遊絲的躺在病床上,試問何人能不生出些許恻隐之心呢?
鋤強扶弱,弱者生存才是文明社會的主流,抛開因果報應不談,一個飽受超自然力量折磨的老人,瘦骨嶙峋,雖生猶死,躺在病床上失去自理能力,難道不算是弱者嗎?
或許在高尚的思想裡,還夾雜着些許為保持100%任務完成記錄的私心,總之夏油傑張開手掌懸停在老人面孔上方,發動咒靈操術。
老人瘦成骷髅一樣的臉上出現重重虛影,很快浮現出一個男人痛苦的臉孔,他口中憤怒地嘶吼,字字泣血:“我女兒受到什麼苦,叫他也要受什麼苦!”
不消片刻,夏油傑掌中出現了一顆漆黑的咒靈球,然而這對于老人身旁龐大的猶如實質的黑氣來說不過杯水車薪。
“我的孩子,他還那麼小!”
第二個被抽離的是一個憔悴的女人泣不成聲的虛影。
“我女兒出生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我将她帶來這個世界,卻沒有守護好她!是爸爸的錯!爸爸沒有保護好你!”
一個接着一個,咒靈球多到手裡已經那不下了,夏油傑的額頭上浮現出汗珠,隻得召喚鹈鹕咒靈,收納多餘的咒靈球。
之後接連抽離七八隻不成型的咒靈,黑氣依舊沒有減少的趨勢。
夏油傑知道,現在他所抽離出來的咒靈,大多數隻有蠅頭實力,基本沒有吸收價值,但數量龐大,連綿不絕。
他感覺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與試圖用一隻小杯子舀空大海無異。
夏油傑忽然對自身所做之事的意義産生了動搖:已知病床上的老人做了錯事,而因他行為付出代價的受害者們,在現實中無能為力,未知這個世界存在超自然力量的前提下,隻能通過咒罵和詛咒來實現報複。
——那麼到底誰才是弱者?他所要守護和捍衛的,又究竟是什麼?
面對數百隻痛失所愛的螞蟻的力量,此時此刻,夏油傑深深地震撼了。
他氣喘籲籲,精疲力竭,一時沒注意到一頭稍稍升高了的病床上的老人已經蘇醒,直到被酷似雞爪的手緊緊地抓住才回過神。
“......救我!”同生不如死進行了長期鬥争的老人顫顫巍巍地說,神情驚懼,充希翼,像抓住救命稻草那樣抓住夏油傑,不容他掙脫:“有火在燒我的身體和腦髓!”
困惑的思緒猶如跗骨之蛆糾纏着夏油傑,心神紊亂下他連安撫病人的話語都說不出口,掙脫情緒激動的老人的手,任憑身後的醫療儀器閃爍鳴叫個不停,落荒而逃一般快步走出病房。
身着白大褂的醫生們魚貫而入,急救措施有條不紊,專業高效,顯然經曆多次這種病情反複的情況。
守在門口的桑田監督看見夏油傑走出開間,從口袋裡掏出香煙,手指試了好幾次才捏起一支,手有些顫抖的送往唇邊,“任務完成了嗎?”
連續問詢兩遍,夏油傑發愣的眼神才逐漸清明,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打算在病房門口抽煙的行為,連忙收起香煙,想從幹澀的喉嚨裡擠出幾句場面話,卻發現自己張口語塞:“我......”
出于專業性,夏油傑想說,這不是普通的咒靈。如果要徹底清除詛咒,就得一個個找到那些詛咒了前田議員的普通人,想辦法化解他們的怨恨。
然而夏油傑明白這話不能說出口,因為他無法預想,如果因他的話語而矛頭直指那些飽受淩。。。辱的普通人,他們所承受的‘化解’方式又是什麼——在未知前田議員的痛苦源自于他們之前,都沒有任何彌補行為;那麼在知道之後,他們又将遭受什麼?是威逼利誘?屈打成招?讓他們本就痛苦的生活更加雪上加霜?
為了100%任務的完成率和不菲的傭金,他真的能夠做到對那些身處痛苦中的人視而不見,成為掩蓋罪惡的幫兇,将他們的安危棄之于不顧嗎?
陷入兩難境地的夏油傑隻覺得呼吸困難,他覺得周圍環境逼仄,想出門透透氣,于是找了個理由:“這是雙人任務,需要配合。我得跟同行的另一位咒術師探讨一下祓除方式,她剛才有事沒上來,現在我去找她。”
說着摸出手機裝模作樣的打電話,一邊步入電梯,電梯門關上前還和桑田監督神情穩定的點頭示意。
實際上铩羽而歸的夏油傑,幾乎是落荒而逃的離開醫院大門,迫切的想聽AE86對此次事件有何高見,卻發現門口的車不見蹤影。
夏油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