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中文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中文 > 奉皇遺事 > 第313章 七十九 少艾

第313章 七十九 少艾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一場纏綿雨裡,楊花撲簌簌下着。秦灼臉孔沉在花影底,面無表情。

他又回到這座殿,面對這個人,坐上這把輪椅,似乎陷入一種古怪的輪回。

秦灼眼睛輕輕一輪,看向案幾對面,“我這樣音訊全無,你就不怕潮州引兵而來,叫你得不償失嗎?”

他目光盡頭,賀蘭荪笑道:“潮州的确會發兵,但絕不是奔向我這兒。少卿,别忘了你是在哪裡失的蹤迹。虎贲軍中的細作,又是誰插入的人。英州多番挑釁,而我天高地遠,你猜,你今日失蹤,會被潮州算在誰的頭上?”

秦灼了然,“前一段你和我終止來往,就是為了給今天撇清關系。”

賀蘭荪臉隐在面紗下,他似乎生了股笑意,紗底珊瑚子輕輕搖晃。秦灼将一串紅麝珠撂在案上,淡淡道:“香旌想邀我作客,直接下帖子就是,哪怕你想暗通款曲,蕭重光又不在家,來往也便宜。我來這一趟,竟要勞累你多年前就做下籌謀,香旌,這就是你的一片真心。”

賀蘭荪望向他,“少卿,你太聰明,對待聰明人,我總得多上份心。”

秦灼看了眼膝蓋。賀蘭荪劫人時他驟然雙腿失控,如同已廢。他敲敲輪椅,道:“所以,當年的複生蠱本就是假的。”

“真的。若是假的,你如何能東奔西跑這麼多年?”賀蘭荪幽幽一笑,将那串紅麝珠拿在手中,“隻不過是種複生蠱的時候,那位羌醫給你放了些别的東西。不催動它,你怎肯乖乖同我走這一趟?這也怪不得我,少卿,誰叫你生得如此顔色,還不好親近。多年魂牽夢萦,我隻能色令智昏了。”

秦灼笑道:“香旌過謙了,色令智昏是愚人做的是,你可是天下第一聰明人。”

“你數次入潮州,就是為了摸清城中動向。如今劫走我嫁禍英州,是要引潮州調兵攻打,待雙方兩敗俱傷,你好坐收漁利。你想拿的哪裡是我,分明是潮州之地。”秦灼笑意盈盈,“這可是雄主謀算,香旌,你好大的野心。”

賀蘭荪歎氣:“羌地地狹,真算起來還不如潮柳兩州加起來大。皇帝威信未穩,各地豪強并起,少卿,動蕩之世隻能铤而走險,我也是沒有法子。”

秦灼冷笑一聲,不語。

賀蘭荪也不打算從他那裡要什麼反應,道:“過兩日我去祭祀蠱神,帶你再回潮州。虎贲依然能在潮州駐紮,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他摸摸秦灼側臉,溫聲說:“少卿,你好好休息。”

賀蘭荪起身出門,侍女随後奉上香爐,悄悄掩門退去。侍女是從前的侍女香爐是從前的香爐,這些年似乎是銅香爐上的青綠黴鏽,存在過,可仔細清理後又不留痕迹。

一爐沉水幽香裡,秦灼靜下心來。

羌地有戰前祭祀的風俗,賀蘭荪要祭祀蠱神,說明他不日要率兵入潮。

羌地崇拜巫術,故而擅用巫蠱,祭祀儀式更是格外莊重。君王率一衆皇室親臨祭祀,更要取十種秘蠱供奉,寓意蠱神降世,保佑羌地繁盛安甯。

複生蠱作為羌地頭等秘蠱,也在供奉之列。

窗外,楊花夾雨而飛,花影斜過秦灼一張臉,宛如落雪紛紛。沉水燃盡時秦灼揭開爐蓋,不多時又重新蓋上,叫人傾掉香灰。

***

羌地祭祀不同于中原,一應在夜間。這夜雨絲如酥,天邊洇染一輪月亮狀的濕暈,廣袤的,面無血色的。

車馬辘辘,辇轎高擡,形式各異的招旗舉起,在夜間變成血紅黛紫的森森顔色。旗下沒有鼓吹之聲,巫祝手持銅鈴不住搖晃,口中念念有詞,古羌語的咒術像誦經又像詛咒。他們面塗油彩,頭戴高冠,冠插各色禽鳥羽毛,領後一根孔雀羽随風向後招,沖着君王華蓋,像一隻祖先的眼睛。

羌君華蓋下沒有流蘇,而是在四方懸挂人物圖像。畫上四名男女,豹尾鳥喙,騎雀駕獸,正是傳說中的大雀蠱神肖像。辇中,賀蘭荪身着典服,旒珠搖晃時目光微斜。

秦灼的馬車跟在隊後。

賀蘭荪有些晃神。數年前,他為秦灼種下複生蠱前,也有一次浩蕩祭祀。那場逾制的儀式惹來議論紛紛。秦灼無法行走,由他親自抱下辇轎,在他懷中眼睑低垂,伸臂攀住他的頸項。

他懷抱秦灼登階,初見之日的畫面從腦中閃過——一輪豔陽下,金河波光粼粼,平野秋草茫茫。群鳥摩天而飛,青天白雲下,南秦少男少女策馬呼嘯。

他那時還做着羌地世子,随父參加南秦少公的千秋節。見過少時賀蘭荪的人,都知道那孩子腼腆清秀。他不擅馬術,受了人笑話,隻默默沿河驅馬。

驟然,天邊一聲唳鳴,一隻黃雁落在他馬前,把他驚了一跳。

緊接着,水花濺響,蹄聲如鼓。河對面,紅衣的秦太子策馬跨河,手持長弓向他奔來。

那少年的馬蹄從他面前停住,人也躍下馬背,将雁提起來,向他一抱拳,說,是我魯莽,羌太子勿怪。這隻大雁算是我的賠禮。

少年綻出笑意。賀蘭荪直了眼睛,說不出話。

秦灼笑道:怎麼,傻啦。

少年賀蘭收下那隻雁,連同這一幕收在心底。

後來文公死,秦善立,地覆天翻。他聽聞秦灼斷足,也從淮南醉酒的胡話裡聽聞許多不堪之事,個中旖旎暧昧他無法想象。當年的秦太子鮮衣怒馬,宛若天驕,如何會奴顔婢膝承歡侍人?

直到秦灼十六歲的夜宴。是時他已然做了羌君。

宴後,雨夜,他步入閣子,望見秦灼的臉。

秦灼坐在輪椅裡,一身素衣,膝上抱着隻白貓,不知在想什麼。聽聞響動,秦灼擡眼望去,眸中一段秋水。

貓從他膝上跳下,秦灼将案上一隻藍線球一丢,那白貓便殿角去玩了。

二人靜靜凝望,一時無話。殿外雨腳如麻,亂如人心。

秦灼柔聲問:羌君好,不進來坐坐嗎?

鬼使神差地,賀蘭荪邁動腳步。

他當夜如此拘謹,秦灼瞧他一會,也隻同他吃茶夜話。未多時,侍女匆匆趕來,瞧了眼賀蘭荪,對秦灼支吾道:淮南侯吃了半醉,已經往這邊來了。

秦灼神色未更,對賀蘭荪抱歉道:身有殘疾不能相送,勞煩君上自己走了。

賀蘭荪出了殿,引路的侍女卻不見蹤影。他自己穿來繞去,遠遠聽見響動,被心中那點異樣牽動腳步走回原處。

閣子朱窗半掩,鼓動紗帷後,露出秦灼一張滿面淚痕的臉。

他被人壓伏在榻,雙手握緊床柱,□□地,遍體潔白地,在賀蘭荪眼中纖毫畢現。

他那雙眼睛盈盈含淚,向賀蘭荪一望。

那樣痛苦,那樣哀懇。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