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城外以少勝多一役,李玉也有功,拔了個小隊長的職位,依舊在顧一弘手下任職。李玉走過來,那是個和顧一弘差不多年紀的少年,自述入軍時稱自己曾是衛人,自襁褓中便背井離鄉,到十四歲時為減輕家裡負擔主動參的軍。
李玉有點小聰明,但交給的事大多能辦好。除了褚夏,顧一弘現在在軍中能暫時放心托付的人也隻有他了。
“我晚上有些事情,晚訓的操練如常進行,你來負責,”其實之前腿傷時李玉就負責過一段時間,顧一弘也放心:“還有,别向任何人透露我今晚外出的行蹤,若别人問就說我在帳裡養傷。”
李玉皮膚其實比大多數北疆士兵都白皙得多,五官也精巧,隻是聽到這個命令有些疑惑,眉頭微蹙,但也自知不該多問:“聽您的吩咐。”
顧一弘跟着趙聞朝那個叫韶春的侍衛走了半天,走到小溪的下遊才見到趙聞朝。
趙聞朝在捕魚,撩起衣袖拿着魚叉,熟練地對準不算湍急的水流一叉,捕上一條來。
顧一弘走過去探頭看了下他的魚簍裡,已經有半簍魚了。
趙聞朝此刻才擡眼看到了顧一弘,含着笑叫了聲:“明然。”接着揮揮手示意韶春和青鳥走開。
那兩人有些遲疑,趙聞朝就笑着說:“至少别讓我們看見你們吧。”兩人這才得了令下去了。
“你的侍衛為什麼叫韶春?”顧一弘看着趙聞朝熟練地處理魚鱗,旁邊已經撿好了一堆柴火,看來今晚晚飯是有着落的。
“想着來北疆不比京城,旺福怕是受不了的,從北望亭挑了個得力點的,一問名字,人家叫狗蛋,跟在我身邊總要有個好點的名字。名字也是他自己挑的,說是翻了好幾本書才找到的。”
“那旺福呢?”顧一弘支着頭看着趙聞朝把柴火點了起來,貌似燎到了手,在空中甩了甩。
“旺福是他家給起的名字,他爺娘把他送進宮,給他留下的就這個名字了。”
這樣說着,第一隻魚已經架在火上了。焦香味一下發散出來,趙聞朝看見一旁的顧一弘吸了下鼻子,盯着魚,有些眼饞的樣子。
他笑着用食指的關節往顧一弘臉上一蹭,顧一弘立刻轉開了視線,瞪着趙聞朝。
“怎麼那麼大了還和小時候一樣,饞貓一個。”
“我練了一下午,要不是你我現在都吃上飯了。”顧一弘還是給他說的有些惱火了,反駁道。
“快了,”趙聞朝看着他急赤白臉要駁回來的樣子,“要吃辣的嗎?”
三條烤魚下肚,顧一弘已經吃得飽了,支着頭看着夜裡倒映在溪水裡搖曳着的篝火的影子,有些犯困了。奇怪的是,平日裡這個點他連一點困意都沒有。
他就這溪水洗了把臉,削減了些許困意。
“你今晚還有别的事情嗎?”趙聞朝烤着另一條烤魚問。
“今夜晚訓結束還有個小會,怎麼?”
顧一弘剛洗過的臉被篝火映得通紅,雙手靠近篝火烤火——北疆的春天依舊還是冷。
趙聞朝還沒來得及接話,就看見了小溪上流遠遠跑過來一道身影,跑得很急,顧一弘眉頭一皺,感覺有些不對:“是你的兵。”
趙聞朝也跟着站起來,那侍衛疾跑到趙聞朝跟前,單膝跪地行禮。用眼神瞥了一眼顧一弘。
“有事就說。”趙聞朝對他說。
“報!殿下,您的儀仗在前往戍北城的路上遇敵襲!損失慘重。”
顧一弘一下子醒徹底了,卻發覺自己指尖發涼。
趙聞朝倒是不急不慢地又坐下,翻烤着那條河魚,不知在思索什麼。半響,趙聞朝對着那侍衛說:“這事情現在有多少人知道?”
“來報的是我們的護衛,就報到主營,顧帥讓大家不要聲張,接着就派我來告知您了。”
“很奇怪啊明然,”趙聞朝忽然伸手,捏住顧一弘的四指:“主營裡各家都見過我了,就算想下手也時機已晚,除了北疆的人之外,還有誰想讓我死呢?”
“皇子監軍,你也說不好不是西涼人怕局勢不利,來人偷襲。”顧一弘聲音有點啞,趙聞朝心裡有點笑意,某人是擔心了,但他不好當面笑出來,會顯得沒心沒肺。
“或者,這隻是給我的一個下馬威?”
“下馬威不必折損太多,剛才報損失慘重,是死手。”
“那我們回到剛剛那個推斷,有人希望我死,不在北疆,暫且不論西涼,你覺得誰最想讓我死?”
“你的意思是,儲君之位?”
趙聞朝笑着站起身,把烤魚遞給顧一弘:“聰明。”
“我不覺得三皇子下得了這樣的狠手,他也沒這樣的能力。”
趙聞朝拿手帕擦淨了手,捏了捏顧一弘的肩膀:“你這大半年不在京城,有些事沒來得及說。假想一下,我和雲昌都莫名其妙死掉了,那幾個庶子中,你覺得誰來接任儲君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