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柳被用粗布堵住嘴蒙了眼睛,從屋裡轉移出來,被帶着轉移出了屋子。
“擡腳。”一旁的看守說。
撲面而來的是陰暗阻塞的氣味,趙柳大概知道自己到了哪裡——官府大牢。
真沒想到有一日自己能關到這裡來。
“楊國樹”擡起頭聽到門口有動靜,他關在關押要犯的牢房,進出的人很少。
他眯起眼睛,在昏暗中分辨着,勾畫出被看守押着走進來的人的輪廓,瞳孔驟然縮小,支起了身子,用自己能達到最快的速度掠到門前,目眦欲裂。
“趙柳!”他扒在牢獄門上大吼,那聲音如同鏽蝕了的鐵鋸鋸木頭一般,嘶啞刺耳。
“你和他們說什麼了!”
“你是不是出賣我們!”
他頓了一下,卻沒聽到趙柳的回答,大牢裡陰暗,他看不清趙柳的嘴被堵住。
“楊國樹”聽不到回音,愈發癫狂。
“你說話!你說話!”
“你這個叛徒!你背叛複國大業,你不得好死!”
趙柳一開始聽到了楊國樹如瘋了一般嘶吼的聲音,起先還感到詫異,“連楊國樹都抓到了,那小白臉估計是用不上我了。”
随着後面越罵越難聽,趙柳的臉色也愈發難看:“真日了狗了,老子一句話都沒講,你就在這編排我,還不得好死,你不就一狗腿子,都被抓牢裡還不得消停,還要連累我。”
趙柳掙紮着想罵回去,卻被身後兩個看守牢牢鉗住押着繼續往前走,終于到了聽話不請“楊國樹”叫罵的地方,看守打開了牢門,押着他進去。
“還有十一個時辰,你自己掂量掂量。”看守扯了他的眼罩和塞嘴的粗布,留下這一句,就走了。
四下的牢房都沒有關人,他知道自己已經被關押到官牢裡很深的位置中了,四下裡隻能聽到滲水的天花闆一滴滴往下滴水的聲音,間隔不長不短,一聲聲砸得他心裡越發發慌。
“那小白臉看着也不像有多大本事的樣子,全靠底下人辦事給他捧起來,搞不好真給我殺了頂罪交差……”想到這裡他不自覺打了個寒戰,忽然有記起當初在還在官府做事時,押送犯人進牢房裡時和看守扯皮,對方曾經說過:“我們這,越深的牢房裡刑場越近。”
“為什麼?”當時他還好奇地問。
對方玩笑似地笑笑:“方便啊,都關到這種地方了,難不成還能逃過一死嗎?”
寒意從他的脊髓一股股往上蹿,他忽地腿腳發軟,踉跄一步向前,扶了牢房門上的鐵杆才站穩身子。
“來人。”他這一句話都像是沒說出來,隻是喉嚨裡無力地發出兩個模糊的音節。
“來人!”他大吼。
“我都說!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們!……快來人!……快來人……”
褚夏走到隴州府給顧一弘留的那間房裡,少将軍洗浴完,頭發還是半幹的,推門進去時提着筆正在寫着什麼。
“趙柳在牢裡,說是要招。”
顧一弘偏頭想了一下,提起了那根狼毫,放到一旁瓷制的青花筆架上:“先不急,這麼上趕着去怕他想明白了又不說了,晾一晾,說不定有意外的收獲呢。”
他轉念一想,又問道:“那假楊國樹怎麼樣了?”
“他看到趙柳後情緒激動,破口大罵,一直到力竭癱倒在地。”
“讓看守把他看好了,别出什麼岔子。也讓我們的人盯緊了,看看有沒有人暗中聯系他。”
“這大半年我是學會了,放長線,釣大魚。”顧一弘一愣神,沒留意腦海中突然跑出這句來,那是幾月前的,趙聞朝蹲在河邊釣着他兩的晚餐,轉着頭,背着北疆燒得通紅的夕陽,笑着看進他眼裡說的這句話。
顧一弘勾了下眼角,目光似乎軟了一些。但他随即收了笑意,轉念想把這場景從腦裡趕出去。
褚夏見顧一弘沒了吩咐,低着眉轉身出了屋子。
還剩下顧一弘一個人留在屋裡,像是在和回憶,或者是别的其他東西拉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