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長長的洞,沈長修察覺小寒十要憋不住氣了,忙扭頭給他度了一口氣。
小寒十猝不及防,瞬身一僵,雙眸裡頃刻泛起一片稚嫩的羞怯感,小手指暗戳戳不知道該如何擺動。
感覺到自己憋氣極限的沈長修,顧不得其他,随即快速拽着小寒十往外遊。
終于他們穿過水洞,見到了亮光。
他們探出水面,沈長修猛然急促大口呼吸:“啊!啊!”貪婪着呼吸空氣。
小寒十也探出頭,隻是這一次,他看着沈長修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
沈長修本想随手拽着旁邊的小寒十去岸邊,可他忘記了,如今自己也是小孩的身體,
瞬間,力不從心了!
“呃……”略顯尴尬的沈長修皺了皺眉頭。
小寒十見此笑了笑,随即抓着沈長修的胳膊,口吻也變得成熟不少,竟然帶了一絲絲霸氣:“這一次,換我帶你!”
“嗨?!”被他拽着遊走的沈長修登時一臉哭笑不得。
兩人上到岸邊,這才發覺剛剛所在的水池,竟然是好大一片湖泊。
此時的湖面水光粼粼,泛着紅色光澤。
沈長修四下打量了一圈:這裡跟之前的環境,完全不一樣,沒有邪魅感,雖然空蕩蕩的有些詭異,大片空無一人的甯靜感。
雖然已經物是人非,但根據他這段時間了解下來,他隐隐感覺面前的地方,就是夏莎國!
忽然,他看到了湖水邊石頭上刻着的幾個大字,雖然斑駁爬滿植被,但沈長修還是認出了那三個字“夏莎湖”。
他挺起身,沈長修放眼望去:“這就是夏莎國遺址!自己終于踏上這片土地。”
沈長修帶着小寒十繼續走着。
濃稠的霧氣在黎明時分開始潰散,露出地表蜿蜒的裂痕。
這些被雨季反複沖刷的溝壑像幹涸的血管,将整個山坡切割成不規則的屍塊。
他們踩着濕滑的腐殖質向下探步,靴底突然傳來細碎的斷裂聲——半截胫骨正從泥漿裡支棱出來,白森森的斷口處凝結着赭紅色泥痂。
沈長修猝不及防後撤一步:“呃!”
湖邊三十步外就是那個被野草覆蓋的陷坑。交錯的薊草與荨麻在風中搖晃,葉片背面翻起銀白的絨毛,仿佛無數豎起的汗毛。
沈長修附身下去,他微微顫抖的手,撥開荊棘叢的刹那,腐壞的棉絮混着骨殖特有的腥氣撲面而來。最先刺入視線的是一排倒插的髋骨,如同被孩童胡亂丢棄的陶器模具,空洞的關節窩裡蓄着昨夜的雨水。
坑底堆積層呈現出詭異的色譜:最上層是尚未完全白骨化的焦黑殘肢,中間夾雜着褪成暗褐色的麻布碎片;往下三指深的位置,泛青的骨頭上開始出現細密的孔洞,那是蛴螬啃噬的路徑;而在陽光照不到的縫隙深處,幾簇鬼筆菌正從碎裂的顱腔裡探出猩紅的菌蓋。
沈長修目之所及,感覺大頭皮發麻……
風突然轉向。
一具半掩在土中的骷髅被掀開了遮面的碎布,黑洞洞的眼窩裡閃過兩點磷火。它的下颌骨脫臼般張開,露出半截嵌在齒縫間的銅紐扣,紐扣表面浮凸的鷹隼紋章已被氧化成污綠色。
沈長修瑟縮着身體,觸目驚心。
更多細節在晨光中浮現:某根桡骨上纏繞着發脆的皮鞭殘段,某個盆骨凹陷處卡着生鏽的箭镞,還有相互交疊的指骨間,一束蒲公英正在悄然結籽。
潮濕的空氣中漂浮着鈣質粉末,在傾斜的光線裡形成朦胧的暈輪。
當他們的影子投進坑穴深處時,十幾隻鐵鏽色的葬甲蟲從肋骨栅欄間驚起,鞘翅振動的嗡鳴與遠處烏鴉的嘶叫在耳膜上共振,化作某種類似顱内鳴響的尖銳疼痛。
此時的小寒十卻沒有一絲恐懼,還準備跳下去玩耍。
沈長修連忙拉住他,雙眸氤氲對他緩緩搖頭:“不。不要。”
“哥哥,你怎麼哭了!”小寒十有些緊張。
沈長修哀婉的面容藏都藏不住:“這裡死去的都是哥哥的族人,”說完,沈長修雙腿彎曲,跪在地上。
小寒十慌裡慌張,忙跟着沈長修跪下去。
沈長修對着那屍骨坑,無聲的磕了三個響頭……
小寒十跟着他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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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這裡,他們繼續走着,小寒十似乎察覺到沈長修的情緒不佳,一路緊跟着他,也不多嘴。
沈長修邊走邊打量,他越來越感覺,這裡像是被封鎖起來的一片靜谧天地,似乎守着一人的到來。
「神者,這都是你的安排嗎?」沈長修眸色滄桑又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