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你所說的謝謝你,
是謝謝我…
讓你可以像今天這樣,
再也不用内疚地生活。
我雖然會因為聽到這樣的話而感受到心裡陣陣…
可我看見你現在幸福的樣子,
也真的覺得很幸福。
以前我每次聽到都會不屑的歌曲,
那天也讓我流淚了。
那首歌叫《很愛很愛你》。
青春就是些這樣的碎片堆積在一起。
起床,刷牙,騎車去上課。
跟随着廣播裡的節奏慵懶的輪刮眼眶。
偶爾躲過廣播操偷跑去小賣部買東西。
今天和這個女生勾肩搭背,明天就因為某些瑣碎到無聊的事情翻臉老死不相往來。
某男生精緻的臉和漫畫裡的男主角一樣吸引人。
暗巷裡彌漫着的大霧在夏天也不會減少。
公用廚房的水鬥裡,用涼水浸泡着綠色的西瓜。
就是這樣一片一片裝在載玻片和覆玻片之間的标本,紋路清晰地對青春進行注解與說明。
也并不完全是這樣。
就像是歐陽燕曾經經曆過的人生一樣。
那些幾乎可以颠覆掉世界本來坐标的事情,你以為停止了嗎?
那天茂河和王大連一起收到王大雪短信的時候,并沒有意識到那是她喝藥前最後發出來的三條短信中的兩條。
“我讨厭肮髒事件。”
是遇見了不好的事情?
茂河想了想,回複:“那是因為我們都還保持着幹淨呢,傻瓜。”
“大連你要加油,你别惹媽媽生氣了。我永遠愛你。”
應該又是媽媽在沖她數落自己的不是了吧。
大連這樣想着,回了一條:“知道啦。我也永遠愛你,一姐。”
王大連從電梯走出來的時候就聽見母親的哭聲從家裡傳進走廊。
王大連跑過去,看見家門敞開,母親坐在沙發上,雙手用力捶着沙發的邊緣,臉上鼻涕眼淚一片濕漉漉地滲進皺紋裡。
在看見王大連的同時,母親發出了更加尖利的哭聲。
客廳的一角,父親坐在凳子上,手撐着額頭,眼淚一顆一顆地從發紅的凹陷眼眶裡往外滾。
王大連沖進姐姐的房間,剛把門推開,就退了出來。
滿屋子濃烈的花露水氣味。
姐姐讨厭過度的香味。
這是?
包裹着一種不詳之感纏繞着自己。
把劇烈的香味紮進身體的每一個細胞深處。
王大雪抽搐地躺在床上,頭歪着,眼睛痛苦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救救我。
嘴裡發出微弱的求救聲。
媽媽說,你姐姐喝了藥。
醫生來過了,說不行了。
王大連不信。
姐姐,你喝的啥?
王大雪指了指空空的花露水瓶子和另外一個藥盒。
瞳孔放大了一點。
王大連呼喚系統。
系統,幫幫我姐。
救救我姐。
灌水。
系統在耳邊提示。
王大連跑到廚房拎着一個特大水壺,給王大雪灌水。
爸爸用筷子撐住王大雪的牙齒。
筷子被咬斷。
又換一雙。
場面讓人覺得恐懼,床單被水泡得發漲。
媽媽不死心,又打了急救電話。
這次來的是另外一個車,另外一批醫護。
動作快捷,把人火速帶到醫院進行急救。
王大連靠在牆壁上,張着口像是身體裡每一個關節都跳了閘,大過劇烈的電流流過全身,于是就再也沒辦法動彈。
姐姐,你要挺住。
王大連沒有去上課。
上午課間的時候歐陽燕有打電話來,王大連也不太想多說,随便講了兩句就挂斷了電話。
他坐在王大雪的房間裡,望着幹淨的白色床單。
家裡也沒有人。
母親和父親都在醫院裡,陪護姐姐。
大夫說姐姐命大,渡過了一劫。
突然的打擊讓兩個人都一下子老了十歲。
特别是母親,昨天晚上去醫院的時候,臉蒼白得像一張一吹就破的紙。
進醫院之前,母親尖利的哭泣聲一直沒有停止過。
王大連眼圈又紅起來。
他伸手拉開抽屜拿了包紙巾。
抽屜裡是王大雪的發夾、筆記本、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