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好踉跄着起身,忍着難受抓住五條悟的手臂:“五條,你答應過我什麼,你不要忘了。天内還活着,硝子也去救夏油了,大家都沒事,你不要……”
五條悟偏過頭看向我,還沒開口,甚爾已經握緊了天逆鉾向我們揮來。他一腳踢開我,興奮地說道:“别礙事啊。”
我被踹到了天内身邊,很疼,但還可以站起來。雖然雙腿止不住地打顫,但隻要還能站起來,那就沒有問題。
甚爾已經被‘赫’擊出了結界,一大群栖息的鳥兒飛向天空。
我忍着鑽心的疼痛,像在布滿一人高的荊棘叢林裡前行,緩慢地朝無比暢快的五條悟移動,一邊結印試圖創造結界防止甚爾一時沖動又回到戰場。
結界又被甚爾擊破,他還是出現在五條悟面前。手裡似乎握着什麼東西,應該是新的咒具。
是鎖鍊,是長長的鎖鍊。帶起凜冽的風,擦着我的臉襲向浮在空中的五條。
我沒辦法前進,甚爾的攻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從哪個方向襲來。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向誰開口,跟誰談判更有效。
是已經頓悟一切明顯不對勁的五條悟?還是陷入癫狂中的伏黑甚爾?
……
……
為什麼讓我帶着一切來到這裡,卻又隻能眼睜睜看着故事依舊走向我看到的結局?那我來這裡的意義是什麼?
如果結局無法更改,那……
難道說,我能更改的故事隻有澀谷事變,其餘事件的結局都不可以被扭轉?
……
……
憑什麼?
憑什麼!!!!
……
……
千瘡百孔的身體比我的靈魂還要冷靜。
我還在歇斯底裡叫嚣着想要放棄的時候,她已經拖着我前行。基于本能地躲避攻擊,由在最後關頭扯開了站在原地想要正面迎擊的甚爾。超越身體極限的代價是,我的右臂以極大的慣性甩出去。隻剩約十厘米,餘下的部分都被“茈”轟得渣都不剩,連血腥味都聞不到。
……
五條悟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抱歉,小次,我剛剛……”
“沒事,”我顫抖着聲音,看向震驚的甚爾,感激自己的身體沒有放棄。
誰說我做不到,誰說我改變不了結局,這不是皆大歡喜嗎?我救下甚爾了。
鼻子傳來酸澀的漲意,眼眶一熱,我控制不住,眼淚終究還是成串地滾出,滴在地上。
“五條,拜托你幫忙控制住甚爾,我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了。這次你可要記得和我的約定啊。”
“小次!!!!”
是硝子的聲音。
我轉過頭,看向聲音的源頭,淚水稍稍模糊了我的視線,等他們走進我才發現,夏油傑的傷比我想象得還要嚴重。
情況很慘烈,但都沒有性命之憂。
甚爾沒有死,五條悟學會反轉術式,他們倆意識到人外有人,天内黑井也還活着。雖然大家都遍體鱗傷,但都還活着,這就足夠了。
五條悟從我手上接過甚爾,夏油傑扶着我在地上坐穩,讓硝子更方便施展反轉術式。
斷臂重生這種事很難。如果傷者本人不會反轉術式,那就要在極短的時間内接受硝子的治療,而從我失去手臂到硝子趕過來施展術式,這個時間絕對符合要求。
可我依舊覺得不适,全身不斷地冒着冷汗。意識到了不對,我收拾好了情緒看向自己火辣辣的傷口。
硝子皺緊了眉,朝五條悟開口:“五條,你剛剛的攻擊是怎麼回事,給我講一講。”
五條悟的聲音還有些冷意:“術式順轉與反轉碰撞後生出的假象質量,有什麼問題嗎?”
硝子沒回應,繼續對我毫無再生迹象的胳膊施展術式,片刻後洩了力垂下手徹底放棄:“我做不到,我連止血都做不到,反轉術式對她沒效果了。”
聞言,我們都陷入了沉默。
我想,可能這是我改變軌道的代價。
五條悟看向我,很快開口:“小次,對——”
“不要說這種話,我很滿意現在的狀況。”我打斷了五條悟的道歉,朝硝子扯出一個笑容,舉了舉并不存在的右臂:“起碼藥物應該會起效,比起惋惜已經失去的東西,還是先止血比較好。”
殘肢處理後已經不再流血,不知道是因為神經已經習慣了痛楚還是因為藥物的作用,已經是我可以忍受的程度了。除了無法治療我的胳膊,我身上其他的傷都可以被硝子治療,所以具備了基本的行動能力。
給我處理傷口的不是硝子,是她的老師,也是高專請來的特别顧問。硝子确認了一遍注意事項之後就扶着我走出了手術室。
門外隻有夏油傑和天内,還有黑井。
天内臉上寫滿了愧色,無助地像隻迷路的小鹿。
我伸出手拍了拍夏油傑身上的灰塵,對他臉上的神情視而不見,唇邊綻開一抹笑容:“走吧,事情還沒有完成呢。”
夏油傑擡眸看向我。往日明亮的眼眸在此刻變得黯淡無光,仿佛被一層厚重的迷霧籠罩住,讓人輕而易舉地感受到他的絕望。
我心一緊,急忙加深了笑容:“别這樣,傷口可是戰士的勳章。”
“可你不是。”
“夏油,你這樣想我可要生氣了,”我佯裝不滿,朝天内走去:“天内,夏油有沒有跟你說我的請求?”
天内雙眼噙着淚,點了點頭。
“那我們就出發啊,還在這裡等什麼。”
“你不準去。”
夏油傑的聲線變得強硬,是我從未聽過的命令口吻。
“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就待在這裡不要動。”
“你覺得可能嗎?”我轉過身看向全身都泛着冷意的夏油傑:“我都到這裡了,你讓我停下?”
……
……
地道幽深漫長,我們的腳步雜亂無章,每個人都想着自己的事情。
這件事還是驚動了高層,甚爾被五條悟帶走,夜蛾也負責看管。
天内帶着哭腔的聲音響起:“對不起,是我害你丢掉了手臂。”
我搖了搖頭,堅定開口:“和你無關。我的計劃裡沒有你,而且等我領悟反轉術式這條手臂會回來的。”
我看向沉默的夏油傑,繼續說道:“丢掉手臂沒什麼,隻要丢掉的不是性命。”
路走到了盡頭,夏油傑指了指遠處的電梯:“走那裡下去,我在這裡等你們。”
出了電梯之後便是天元的虛空結界,一片虛無中隻有一扇緊閉的門。
我和天内等了片刻,門沒有要打開的迹象。
我歎了一口氣,掏出準備好的匕首壓在天内脖子上。天内被驚到,本能地躲開,匕首追過去,她的脖子出現血痕。
終于,天元不再拒絕我,打開門從裡面走出來,是一個彎腰駝背的老婆婆。雖然老到身上布滿了歲月的痕迹,但收拾得井井有條,能讓人一眼就看出上一任星漿體是名女性。
我松開手,看着天元對天内說道:“天内,你可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