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不要再試圖改變什麼。”
然後離去,留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
……
改變我看到的結局,這是我選擇的人生意義。
明明不久前才告訴過他,人生意義被否定後我就不複存在,他居然還來否定我。
笨蛋嗎?
……
……
審訊室隻有五條悟在,夜蛾不知道去了哪裡。他指了指玻璃對面的甚爾:“人已經醒了,老師已經審過了,他承認了和盤星教的交易。高層已經下達了他的死亡命令。”
五條悟拿起桌上的文件,朝我揮了揮:“任務單已經發下來了,老師說交給我執行,他去收尾了。”
高層速度還挺快,可惜他們仰仗的天元不是保守派。
“沒問題,我已經拿到甚爾的免死金牌了,隻要跟他立下束縛就行,這個任務會被作廢。”
我伸出手按下關押室的門鎖,五條悟在我推門前開口:“他好像,不會接受你的提議。”
說完這句話他便沒了動靜,沒有再說為什麼。
我頓了頓,繼續手上的動作,推開門走進去。
伏黑甚爾擡頭看了我一眼,頭微微後仰,雙腿大剌剌地叉開,是極其桀骜的姿勢。我以為他要說些什麼,但是他沒有開口。
“我們立個束縛,你不能再傷害咒術師,成為咒術師的敵人,今天的事就會被當作什麼都沒發生。”
他還是沒有說話,用我看不懂的眼神看着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感覺有些發毛。
片刻後,他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依舊是那般桀骜不馴的姿勢,嘴裡說道:“你的煙給我一根。”
這家夥……
我歎了一口氣,無奈地看向他:“抱歉,我已經戒煙了,所以身上……”
為什麼他會知道我抽煙?并且他斷定我身上帶了煙,找到惠之前我确實能掏出來,可是我已經戒煙了,從二月份到現在沒抽過一隻。
我立馬坐直了身體,驚訝地看着他:“你怎麼知道我抽煙?你調查過我?什麼時候?”
他挑了挑眉,哪怕是雙手被束縛在身後,是階下囚的姿勢,臉上也是神采飛揚的松弛。甚至,在我問出這幾個問題的時候将松弛感表現得更明顯了一些。
“你的跟蹤技術太過垃圾。”
原來不是松弛,而是不屑。
顯得聽到他回答後猛地站起來的我更不堪,讓人覺得我才是那個被逮捕的失敗者。
“所以,”我克制自己想要沖上去揍他一頓的沖動,不死心地問到:“這麼多年,這麼多年你都知道我在找你,你也知道我和佳織的交情。”
“但是你從來都沒有想過,沒有想過和我見上一面。”
“佳織的遺物,你們的記憶,所有的一切,都提不起你的興趣。”
“是這樣嗎?”
甚爾絲毫沒有退縮,直視我的眼睛。我可以從他的眼眸裡看到我的絕望,但看不到他一絲的留戀,提起佳織,他沒有絲毫波動。
我以為,我記得,他明明會在即将死亡的時刻眷戀自己最寶貴的東西。
可是他沒有。
我起身繞開桌子,走到他身側,抓住他的手臂,湊近看他的眼睛。可依舊沒發現任何我想發現的東西。他依舊是那個抛棄了一切的術式殺手。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我松開了他的手臂,無助地看向他,内心的痛苦化作淚水滴落。我不知道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明明可以輕松達成happy ending,為什麼要變得這麼煎熬。
甚爾撇了我一眼,歪了歪腦袋,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啊嘞,我以為你會感謝我沒有殺掉你。”
還要挑釁我。
為什麼佳織喜歡的人這麼人渣。
我轉過身坐會椅子上,收拾好自己的情緒。這些都不重要了,過去的就算了,重要的是将來。惠還需要他。
“謝謝你的不殺之恩。”
我擡起頭看向桌子上的水杯,避開所有人的視線。五條和夏油現在也在外面看着我們,估計他們的目光也是同情。同情我是一個笑話。
甚爾就更不用提了,這個人渣。
“來吧立束縛,隻要你和我立下束縛你就自由了。你不做殺手可以來高專做體術老師,隻要你願意,你可以繼續你的潇灑人生。”
“不過惠就要還給你了,你是他的父親。十億的事情……”
伏黑甚爾不耐煩地打斷了我的言語,提高了音量:“我拒絕。不要把我丢掉的東西再塞給我。”
“沒有煙就算了,換人,是五條那小子執行我的死刑是不是?換他進來。”
我沒擡頭,看着冰冷的桌子繼續道:“十億的事情我也解決了……”
他再次打斷我:“沒有煙就不要再說了。小姐,你真的很不讨男人喜歡。”
我閉上眼睛緩了緩,從椅子上離開,椅子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好像是刮在我臉上。
我在原地站了片刻,甚爾也不再言語。我擡腳向門外走去,打開門前,我盯着自己握着門把的手指,掙紮一下,轉過頭看向他。
“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了嗎?”
甚爾收了一下仰着的頭,稍微坐直了身體,唇角的弧度漸深,眼神飛揚:“你爬樹很沒天分。”
他還是那樣,還是那樣。我就是一個笑話,我他媽就是一個笑話。
我掏出了剛剛用來威脅天内的匕首,快步朝他走去,匕首高高舉起刺向他的眼睛。他沒有絲毫躲閃,連本能的閉眼都沒有。
刀鋒一轉,我刺向了他的手臂,血液噴射濺到我的臉上,我嘗到了他血液的味道,也是腥甜的鐵鏽味。
甚爾一聲不哼,仿佛沒有被我刺中。
我又紮了幾刀,他依舊沒有反應。
到頭來,到底算什麼啊……
我跌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手上的鮮血。為什麼故事的結局會是這樣,為什麼最後一句是嘲笑我爬樹的姿勢,随便說些什麼都可以啊,為什麼要說這種毫無意義的話。
隻是為了挑釁我嗎?這有什麼好挑釁的,沒天分就沒天分,不雅觀就不雅觀。
都到最後了,不能尊重一下我的感情嗎?
我撿起掉落的刀,刺向自己的大腿,一刀紮進去,鮮紅的血液流出,但沒有感覺到任何痛意。我又紮了一刀,依舊沒有。
“什麼啊……”我喃喃道,重複手上的動作。鮮血噴濺,但我依舊沒有感覺到被刺中的疼痛。
怪不得甚爾一點感覺都沒有,這把刀根本就不算刀,哪裡能傷害人……
身後傳來聲響,有人推開門走了進來,他握住了我揮刀的手臂,我擡頭望去。淚眼朦胧間看見雪白的頭發,是五條悟。
隻有他一個人。
我轉過頭望向審訊室的牆壁,牆壁上有飛濺的血液,牆壁後有我看不見的夏油傑。
脖子上傳來痛意,昏倒前最後一眼我隻看見了甚爾的褲腳。
血液濺在上面沒有絲毫痕迹,就像我對他傾注的期待,沒有絲毫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