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澤臉上帶着輕松的微笑，他神情自然，好像并沒有覺得不妥。

“但是......”

突如其來的吻像是一發直沖眉心的子彈，申潤的思維像程序故障了一樣，迷茫、錯亂。

怎麼會這樣？這不對勁吧？

他們在阿利西亞住的是東方人社區，申澤的學校裡大部分也都是東方學生，他從小在那邊的文化氛圍熏陶下長大，禮貌矜持是為人處世的準則。

與熱情奔放的亞蘭文化不同，在申潤和申澤的觀念中可從來沒有把接吻當作打招呼過。

他睜大眼睛，喃喃自語般說則會，“這樣是...是不對的。”

“為什麼不對？”申澤挑了挑眉，“小時候你不也親過我嗎？”

申潤捂住了臉，“那不一樣！我親的是你的臉！”

“有什麼不一樣？”申澤歪了下頭，臉上帶着似有似無的壞笑。

“當然不一樣了，這個，是隻有情侶才可以做的事，情侶你懂嗎？”

申潤感覺自己像是給幼兒園小朋友科普男女授受不親的老師。

他腦子暈暈的，懷疑申澤是不是在大學時候接觸了什麼不該接觸的圈子，才會讓原來那麼害羞内斂的孩子變得如此......

呃，舉止輕浮？

正想着，他聽見申澤的回答，“我懂啊，就是親密無間的人，對吧？”

他轉過身走至玄關處，用原始的方式打開莫名關上的燈，燈光大亮，申澤看向窗口處站着的申潤。

“我覺得我和哥比那種關系還要更加親密，所以，親一下不行嗎？”

怎麼還理直氣壯的！

申潤皺了下眉，覺得自己的猜想恐怕是對的，他不在的時候，沒有人管着這小子，他一定是跟着别人學壞了。

剛準備好好糾正糾正申澤錯誤的觀念，就見那孩子賭氣似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低着頭，看不見表情。

“所以哥是生氣了嗎？就因為我親了你一下。”

“什麼叫‘就親了一下’，申澤，你是覺得逗我好玩才這樣做的嗎？”申潤氣得冷笑一聲，語氣不自覺重了幾分。

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

好像說的有些過了。

重逢的第一天，非要把氣氛搞得這麼僵嗎？

孩子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可能确實如他所言，真的是因為太想我了才這樣做的。

退一步講，自己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嗎？

申潤，你确定不是你自己太敏感了嗎？

兩人沉默着的短短一分鐘裡，申潤已經在腦子中完成了生氣、自責、愧疚的全過程。

“哥，我錯了。”

申澤将頭埋在自己的膝蓋上，聲音有些悶。“你不要讨厭我。”

他側過頭看向申潤，眼眶中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漂亮臉蛋上滿是委屈和愧疚。

焦黑的負罪感從心底爬了上來，申潤想給自己一巴掌。

你說說你，為什麼要對孩子說那樣的話！

讓他親一下是會死嗎？

他快步走至沙發處，在申澤面前蹲下，抓住那雙銀白色的機械手，“喂，臭小子，你哭什麼？”

“我不想你讨厭我。”申澤像是一個在鬧脾氣的小孩子，眉頭擰在一起，嘴巴微微撅着。

“哥怎麼會讨厭你呢？”

申潤揉了揉他還濕着的頭頂，“而且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隻是想讓你知道，這個東西很珍貴，不要輕易給别人。”

“哥不是别人。”申澤想都沒想，脫口而出。

申潤無語，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他幹脆轉移話題，“好了好了，不說這個，吹風機在那邊的抽屜裡，你自己吹，我要去洗澡了。”

他逃似的沖進浴室，打開淋浴，水霧傾瀉而下，浴室鏡子中，申潤看見自己蒼白的臉頰上挂着兩抹莫名其妙的紅暈。

他媽的，這都算什麼事。

*

“你睡這裡。”

申潤将厚毛毯扔在沙發上。

他無視申澤不滿的目光，“家裡隻有一個卧室，誰讓你非要和我一起回來。”

“那裡不還有一個房間嗎？”申澤擡手指了指走廊盡頭。

“那間是雜物間，沒有床。”

申澤再次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那不可以和哥一起睡嗎？”

“打住。”申潤伸出手掌，制止申澤發動他撒嬌流淚的小連招，“你看看自己的身材，你躺上去還有我睡的地方嗎？”

“要麼睡沙發，要麼回你的酒店去，别指望我會心軟。”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向卧室。

關上門，申潤一頭紮進自己的床。

“我靠...好疼...”

他不喜歡睡太軟的床，床墊選的是偏硬的材質，臉被砸得生疼。

“怎麼會變成這樣.....”他喃喃自語。

短短一晚上，怎麼能發生這麼多事，先是自己的徒弟被所謂的“城市遊俠”砸碎了腦殼，自己去追，人沒抓到，反倒遇見了多年未見的、像弟弟一樣存在的申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