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從出生開始就沒有見過父親，母親又早早離世，才讓他對自己這個“假哥哥”過分依賴。
焦黑的愧疚從四面八方湧了出來，他伸出自己的雙手，輕輕貼在申澤冰涼的臉頰上。
“想什麼呢？我和那個人真不是那種關系。”
他捏了捏申澤的臉頰肉，柔聲安慰着像委屈小狗一樣的弟弟。“你是我最重要的人，無論到什麼時候，我的身邊都會有你的位置。”
說着，申潤将自己的手掌從申澤臉上拿開，攤開在他眼前，“你看，我有兩隻手，左邊或者右邊，總有一個是留給你的。”
銀白色的機械手從申潤腰間抽離，與他的雙手十指相扣。
“不，這兩隻手都是我的。”他皺着眉，眼中噙着淚，“哥身邊隻能有我一個人，你隻能看我，不可以看其他人。”
“好好好，隻看你，隻看你一個。”
眼看申澤的眼淚又要落下來，他趕緊給這小家夥順毛，“别哭，小澤，哥哥隻要你一個人，好不好？”
申澤撅着嘴，乖乖點了點頭，“好，哥你最好了。”
見他露出笑容，申潤這才松了口氣，揉了揉他頭頂的小卷毛後，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傻孩子。
微風吹過，他感到小腹微涼，低下頭發現自己的襯衫還敞開着，被申澤用力掐了一下的腰側已經開始發青。
他欲哭無淚，也不敢說申澤一句不是，隻能邊扣扣子邊往樓上走。
在樓梯處又看到了永遠在他身後兩米處的盧修斯，想到剛剛發生的一切都被他看在眼裡，申潤更難為情了，他隻能假裝什麼也沒發生，硬着頭皮往樓上走。
盧修斯倒是沒覺得有什麼，如果不是少爺下了命令讓他看好申潤，他也不願意去窺探别人的隐私。
隔着一小段距離，兩人又站在陰影裡，他其實沒聽清也沒看清發生了什麼。
兩個人好像是在擁抱？
感情真好啊......
盧修斯在心中稍微感歎了一下。
正準備跟着申潤一起上樓時，上司那個身材高大、美得不像人類的弟弟從自己身邊走過。
他回頭望了自己一眼，冰藍色的雙眼中吐露着兇芒，帶着滿滿的惡意，好像一把沾滿毒藥的鋒刃，下一秒就要刺穿自己的胸膛。
盧修斯感到有些呼吸不暢，從腳底升起一陣惡寒。
再看向申澤時，他已經回過頭，大步跨上台階，抓住自己上司的手，一起往樓上去了。
*
盧修斯在伊甸後門處找到了遲雨，“怎麼不進去？”
遲雨坐在台階上，雙手抱着膝蓋，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他指了指吧台的位置，那裡是原本潔德在的地方，現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纖長的背影，那人頭發上的金屬發圈反射着天花闆和窗外射來的燈光，晃得遲雨眼睛疼。
“那個人在，我不敢進去。”
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申澤轉過頭，沖着二人露出一個明朗的笑容。
遲雨打了個寒顫，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你也覺得他有些不對勁嗎？”盧修斯看着申澤的背影，冒出這麼句話來。
遲雨瞥了他一眼，“什麼？我就是有點害怕他，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不過，你為什麼這麼說？”
遲雨直覺向來敏銳，很快就品出盧修斯話裡的另一層意思。
盧修斯覺得申澤不對勁。
“那天在涅槃對面的遊戲廳，他從窗戶摔下去的那次。”盧修斯說，“好像有點奇怪。”
遲雨歪了下頭，那次他沒在，隻是後面聽盧修斯提起過，先驅者的人綁架了申澤，目的是想用他威脅師父，逼他說出那張名叫“普羅米修斯”的芯片的下落，同時也是為序曲号上綁架海納森.洛裡的事拖延時間。
“哪裡奇怪了？”
“申哥懷疑城市遊俠身上裝了自動迷彩，那天進遊戲廳前，他給了我一個反光學迷彩發生器。”
盧修斯回憶着那天發生的事的每一處細節，“進遊戲廳的時候，我隻看到了那三個先驅者，我可以肯定，在反光學迷彩啟動前，我沒看到申澤在房間裡。”
遲雨睜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申澤身上裝有自動迷彩義體？”
他很快否定自己上一句話，并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不對，你的意思是申澤就是城市遊俠？”
盧修斯點了點頭。
“這怎麼可能？”遲雨發出一聲怪叫。
盧修斯朝他使了個顔色，似乎是害怕被屋内的人聽見，“别吼那麼大聲，我也隻是猜測。”
像一朵電火花擦過神經處理器，遲雨也莫名想到了一些細節。
“你這麼一說，我突然想起來，那天我被城市遊俠追着的時候，他把我的義眼黑了，聲音可能也是經過處理的，但是有一點他改變不了。”
“什麼？”盧修斯不解。
“味道。”遲雨說，“他身上有香味。”
“那個城市遊俠身上的香氣和申澤身上的很像，都是柑橘的味道。”
盧修斯看了他一眼，片刻後，帶着質問，“那你為什麼不告訴申哥？”
“你怎麼不去？”遲雨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你自己都說了隻是猜測，沒有确鑿的證據，直接上去說我們懷疑申澤是城市遊俠？”
“這不是在挑撥人家兄弟兩個之間的感情嗎？你覺得師父他會相信嗎？”
“也是...”盧修斯喃喃自語。
遲雨歎了口氣，“師父他平時那麼聰明一個人，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他托着下巴，看着靠在樓梯扶手上抽煙的盧修斯，想起了什麼，“對了，我看你最近也小心點。”
“為什麼？”
“你沒發現嗎？那個城市遊俠隻對圍在師父身邊的人出手嗎？你天天跟着師父，說不定下一個就是你。”
盧修斯聽了他的話，擡手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不知道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