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的時候,申潤透過鏡子看見自己慘不忍睹的皮膚,脖子處開始,一直到腰腹之間,滿是大大小小的牙印和吻痕。
是狗嗎?還是吸血鬼轉世?
申潤恨恨地想着,如果是前者,那他一定要盡快去接種狂犬疫苗,如果是後者,那完蛋了,這小子已經完成了對他的初擁,他也要成為吸食人類血液為生的怪物了。
換好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申澤又一次伸出胳膊攔住了他的去路,“哥,你在發燒,不要出門了,回去休息吧。”
申潤一刻也無法和申澤在同一個空間中共處,他低着頭,語氣有些不耐煩,“我沒事,讓開。”
“臉都紅成這樣了,還說沒事。”
撐在牆上的胳膊十分自然地轉移至他的腰上,申澤微微俯下身,将他的頭掰回來,讓兩個人的額頭貼在一起,“你是想躲着我嗎?”
“不是。”
申潤否定的很迅速,飄忽不定的眼神中閃爍着心虛。
申澤用另一隻手捏着哥哥的下巴,撲面而來的木質香氣讓他心情愉悅,他笑着看向申潤,“哥,你睡了我,現在又不想負責了?”
好大一口黑鍋扣下,申潤睜大了眼睛,全身猛地一僵,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誰?誰睡了誰?
他咬緊牙,瞪着申澤,“你再說一遍?”
看着哥哥那張羞憤到要滴出血來的臉龐,申澤忍不住笑了起來,“既然你不想對我負責,那就由我來對你負責好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低下頭貼上申潤的嘴唇,動作輕柔地吮吸着溫熱的唇瓣,嘴裡斷斷續續地呢喃着,“你是我的,哥,你是我的。”
冰涼的手從襯衫下擺覆上側腰,申潤打了個激靈,趁着親吻的間隙,他将自己的左手扣在申澤臉上,“申澤!你是不是覺得我們睡了一次,做這些事就是順理成章的了?”
“是啊是啊。”
申澤順着按在自己臉上的那隻手,開始親吻哥哥的手掌心,溫熱的舌尖掃過指腹,吓得申潤趕緊收回自己的手,細密的吻便再次回到他的雙唇之上。
申澤真的是沒救了。
“停,我回去,行了吧。”
申潤推開他,轉身往卧室裡走,申澤跟在他後面,在進門時被申潤攔下。
“你不許進來。”
“為什麼?我也要午睡。”
申澤眨着藍汪汪的眼睛,雙手合十做了個“拜托”的手勢,“我想和你一起。”
“想得美,睡沙發去。”
申潤瞪着他,“你不是說了,我是病人,怎麼,你要和一個病人搶床睡嗎?”
申澤撇了撇嘴,表情有些失落,“好吧,那哥你要乖乖在卧室裡呆着,哪裡也不能去。”
申潤沒有說話,關上卧室的門,上鎖,一套動作行雲流水,他的嘴角勾起弧度,乖乖呆着?老子還真能讓你一個小屁孩給管住了。
他打開落地窗,翻出窗外,借着樓層中間層層疊疊的露台和回廊往下跳。
*
落到公寓大樓中間位置的時候,申潤感覺自己真是可悲又可笑,就算長相一直很年輕,也改變不了他已經三十五歲的事實。
三十五歲,有的人成家,有的人立業,而他在爬牆。
申潤青少年時期也曾暢想過三十歲之後的生活,一份穩定的工作,一個固定的伴侶,還有他漂亮到不像人類的弟弟。
工作地點就在阿利西亞,工作時間最好不要太長,畢竟他還要花時間陪弟弟,也不想離弟弟太遠。
至于伴侶,申潤沒有具體的要求,隻有一些模糊的想法,高矮胖瘦都無所謂,當然,最好可以高一點、白一點,性格方面,合得來就行,如果是喜歡撒嬌的可愛性格就更好了。
他和申澤都沒有爸媽,所以孝順父母就沒必要了,但一定要喜歡長頭發有點愛哭鼻子的小孩,同時也要有親和力,讓那個小孩也喜歡他。
前面那些都很容易,獨獨最後一條,被申澤喜歡真是比研究可控核聚變還要難的事,申潤從沒有聽說過或見過申澤的朋友,他似乎很孤僻,偏偏在家裡、在自己面前開朗到不行。
總之,那時候的申潤覺得自己的終身大事簡直是一道無解的難題。
現在好了,他和弟弟搞了一場血腥驚悚的“一夜情”,因為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申澤,這麼一大把年紀的人,被逼得像個躲着父母和狐朋狗友出去鬼混的青少年混混,還要玩爬牆這一套。
這他媽都算什麼事。
申潤用手撐在二樓露台的矮牆上,動作利落地跳了下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嘴角露出淺笑,就憑你小子還能困得住你哥我?
剛一回頭,正對上弟弟那雙冰藍色的眼眸。
申澤就像個鬼一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背後,面無表情地盯着他看,申潤被吓得血液倒流,感覺自己的心髒都要吐出來了。
“我.....”
申潤差點飙出一句髒話,他捂着自己的心口,“你下次能不能發出點動靜,知不知道這樣很吓人......”
他越說越心虛,逐漸沒了聲音。
身材高大的青年朝他步步逼近,渾身散發着寒意,“哥,不是說好會乖乖呆着嗎?”
申潤跳下來的位置正好是一處暗巷,一大片雲從頭頂路過,陽光被擋了個完全。
申澤将他逼至牆邊,雙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你又想離開我嗎?”
申潤瞥了一眼申澤籠在陰影中的臉,之後立刻移開視線,為自己辯解,“我隻是想出來透口氣。”
扣在肩膀上的雙手猛地用力,申澤周身散發出兇戾的鋒芒,“我說過吧?你再想離開我的話,我是真的會殺了你,哥,我想和你在一起,隻要是你就好,哪怕不會說話、不會動彈,我也無所謂。”
他的話像千萬斤重的巨石壓下,申潤有些喘不過氣,越發覺得自己對申澤精神狀态的猜想可能真的是正确的。
剛剛在露台上握着他的手說愛他的人和現在掐着他肩膀說要殺了他的人,怎麼可能是同一個人?
精神分裂,雙重人格之類的字眼在腦海中浮現,羞憤、無奈、愧疚、自責等等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他心情複雜地注視着面前的青年,申澤的眉目如畫一般,黑發在遠處天光映射下散發着暗淡的光澤。
看着這樣的弟弟,申潤沒來由的想起一句話——毒性越強的毒草,開出的花越驚豔絕倫。
蔽日的雲緩慢移開,陽光重新灑向陰濕的小巷,水汽蒸騰之中,申澤笑了,“當然,最好還是可以活蹦亂跳的。”
又是在開玩笑嗎?
申潤笑不出來,他伸手猛地用力推開申澤,“一點也不好笑。”
他轉身,快步向巷口走去,申澤在背後叫他,“哥!”
申潤隻當沒聽見,趕在綠燈的最後一秒橫穿斑馬線。
十字路口停着的車輛開始移動,申潤以為自己徹底甩掉了申澤,他回過頭,透過車流朝着弟弟揮了揮手,比了一個“再見”的口型。
轉身離去之時,高大的青年身形一閃,全身出現層層疊疊的虛影,眨眼之間就從十米開外的路對面出現在他的正前方。
申潤看着像施展了魔法一樣的弟弟,呆滞地眨了兩下眼睛,随即反應過來,是L.E.——赫爾曼口中那個壓榨人類極限來達到近乎“瞬間移動”效果的植入物。
“你...”
他看見申澤小口喘着氣,額角浮現出一層冷汗,藍色的瞳仁微微顫抖着。
類似L.E.這類違反人性的軍用植入物,每次使用都要協同全身義體,神經所需要承受的負荷極大,是對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淩虐。
申潤極力克制想要擡手替申澤擦去額角冷汗的本能,冷下臉,低聲說了句,“那東西是讓你這麼用的嗎?”
申澤抓起他的手貼在臉上,聽着哥哥略帶訓斥意味的低語,嘴角勾起愉悅的弧度,“我隻是想追上你。”
他的臉摸起來很軟,冰冰涼涼的,像是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的果凍,申潤差點就要沉溺在這觸感之中,幾秒後才反應過來,“你放開我。”
“不放。”他态度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