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忙去查看。李蓮花起身退開,輕輕歎道:
“入木三分非為情,卻把相思化相煎。十年一覺雪漫天,不若昔時斷流年。”
他低頭湊出一個強笑,邁步時竟忘了面前列着周海薇的課桌,小腿絆在桌腿上一踉跄就跌了出去,幸好被徐天一眼明手快托住。
“小心腳下!”徐天一目光閃閃,見他站穩,又飛快縮回手。陸鳴吓了一跳,趕緊過來扶。
李蓮花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又向徐天一道謝:“多謝多謝,走神了,抱歉啊,桌上東西都給我碰掉了。”他說罷彎下腰,開始摸索散落一地的文具課本,陸鳴忙蹲下幫他。
女老師出了半天神,喃喃道:“怎麼會這樣?一直以來,阮雯鈴就像姐姐一樣照顧周海薇。幫她抄筆記、幫她解題、幫她打飯,她是個好孩子,學習刻苦,對自己要求很高,如果不是她媽媽出事……你們不是說,她沾了不幹淨的東西才會發瘋?怎麼就……”
徐天一從鼻子裡哼了聲:“膏肓鬼就跟蒼蠅似的,從不叮無縫的蛋。這刻痕有新有舊,不是短短幾天刻出來的。你作為班主任,這麼長時間連小女生之間的塑料姐妹情都看不出來?”
“想不到徐隊非但很了解女孩子,對這些鬼怪也熟悉得很嘛?”李蓮花仿佛心不在焉道。
“靈犀的妖魔鬼怪我當然不懂,也就是你們議論時聽了一耳朵,難道我說錯了?”
“不,你說的很對……”
李蓮花話說到一半突然卡殼,他半蹲在地上抓着作業本,忽然停下了所有動作。
“花花,你哪裡不舒服?”陸鳴見他神色變幻不定,不禁擔心他的熵量。好在一息後李蓮花拍了拍膝蓋,神色自如起身,仿佛無事發生一般。
這時徐天一腰上别着的對講機響了:“徐隊,阮雯鈴奶奶到了。”
不一會兒,幾個便衣帶過來一個老太太,懷裡抱着一團紅衣。老太太睜着雙渾濁的淚眼,見了人便哭道:“同志,救救我家囡囡!”她雙膝一軟人就往下溜,但覺眼前一晃,不但沒跪下去,還好好地站穩了,這才發現一個戴墨鏡的青年正托着她胳膊。
“老人家,别激動。坐下慢慢說。”青年扶她坐在椅子上,老太太擡眼望去,見他語氣和善神色溫柔,不由老淚縱橫,拽着他的手開始哭訴:
“囡囡不是壞孩子,她一向乖巧懂事,還幫家裡幹活,從不給我們添麻煩。那些天她媽媽在外躲債不敢回家,催債的成天來家裡鬧,等他們鬧累了走了,還讓我們先睡放着她來收拾。這孩子太難了……我就不明白,阿茹她明明隻借了三千,我看着她數的,最後為啥會欠下兩百多萬啊!他們說就算打官司這錢也要還,還不上就要搶我們的房子去賣,這天底下還有王法嗎!阿茹真是糊塗啊,說她死了就能消債。她特意選在學校,見了囡囡最後一面才……你說她為啥要相信那些混賬的鬼話,走上這條絕路啊!”
老太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翻來覆去說車轱辘話,徐天一眉頭越皺越緊,見李蓮花依然不緊不慢,沒有半點不耐,忍不住開口道:“李雲傑,我看這邊差不多了,你要不要去白樓和顧希宵彙合?這裡交給我們就成。”
李蓮花像是沒聽到他說話,他輕拍老太太肩膀,不經意觸到她懷裡抱着的衣物,便問:
“老人家,你帶了什麼過來?”
老太太兀自垂淚:“囡囡自從阿茹走後,就變得不愛說話了,但我知道她還是那個好孩子,她爺爺病得下不了床,她一回家就幫我幹活,還拉下不少課業。都是我的錯,我早知道她心裡不好受……”她絮絮叨叨說着,竟沒注意懷裡空了,還是眼前飄過一團紅雲,才發現那青年不知何時接過那件紅衣,在她耳邊高聲道:
“阮奶奶,你為何帶這件大衣過來?”
顧希宵站在白樓屋頂上,一邊監聽李蓮花那邊的動靜,一邊盯着3米多高鐵絲防護欄外的兩個少女。鐵絲網唯一的缺口上挂着兩道U形鎖,足見進入者籌謀缜密。身穿藍白校服的兩個少女坐在低矮的女兒牆上緊緊相依,她們梳着同樣的高馬尾,帶着同樣的發卡,若不是其中一個摟着另一個的手上握着把閃閃發亮的水果刀,遠遠望去就像一對親密無間的雙胞胎姐妹。
顧希宵環視四周,胡警官已讓他打發走,4名法系隊員手持各色法器,嚴陣以待。他手裡捏着滅蚊釘,仔細估算時間位移:擊落刀子沒問題,但兩人位置太險,以他的能力,沖過去翻越3米多高的防護欄至少五六秒,已足夠她們跳下。如果換成李蓮花,二三秒依然太長,一不小心那人會自己下去……不行,想都别想!片刻後他點了點耳機:“小魚,B組隊員裡,有沒有會瞬移的?”
小魚回道:“嫣然和碧湘。嫣然是輔助,C戰力,法力有限帶不了旁人。碧湘和花花一樣,眼神不好,我怕她會把自已直接瞬到半空。”
“瞬移我會啊,我來吧。”耳機裡響起個男聲,正是陸鳴。
“不行!”顧希宵想也不想就回絕了。
“我好的差不多了。瞬過去抓個女娃子我有把握。“
“那不是普通的女娃子,是被膏肓鬼附身的人,力量速度和常人迥異!”
“那我可以帶你過去啊,我上次就帶過花花,30米距離瞬移到女孩身邊沒啥問題。”
“上次?你說的是蠱魔那次吧,使用瞬移距今不過月餘,别說你元神還沒複原,正常情況下也不能頻繁開大,你當大四區的物法結界是鬧着玩兒嗎!”
“可是……”
“陸兄,顧科,我有個計劃,或可一試。”李蓮花不疾不徐的聲音傳來時,顧希宵沒有任何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