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光海跟着藍西西和沈晨走進小樓。
小樓有年頭了,牆角處牆面有不少發灰的地方。堂屋裡放着一張八仙桌和一個牆邊櫃,看起來比他年紀都大。
“吃橙子。”藍西西遞給張光海一個橙子。張光海局促地坐在八仙桌旁,接過這個橙子。
“本來下午去買紅豆和桂花蜜的,準備做紅豆糖水,”藍西西自己手裡也拿着一個橙子,慢悠悠地剝着皮,“不過明天上午買也行,下午就能喝到紅豆糖水了。”
“你怎麼不吃?”藍西西看張光海并不動手裡的橙子,“是甜的,不酸。”
“我的事,”張光海有點尴尬地問道:“你也知道了?”
“嗯,”藍西西吃了一瓣橙子:“這也是正常的吧,不是精神病。”
張光海知道沈晨和自己一樣,但一直不知道藍西西是什麼态度,今天正好是個機會問下。聽到藍西西的回答,張光海心裡一松,說道:“你不覺得這是毛病就行。”
藍西西正要說話,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劉艾軒,這個時間估計他到家了。藍西西一邊往二樓走,一邊接通電話。
藍西西一離開,堂屋隻剩張光海一人,他不再感到那麼局促,這時渾身的不舒服都冒了出來。頭一抽一抽地疼,衣服散發着難聞的酒味,他都不知道剛剛藍西西怎麼忍受的。
“醒酒的,”沈晨端着一碗湯過來,“喝了。”
張光海連忙起身接過,一股濃烈的味道撲鼻而來,有醋的酸味、胡椒的麻味、蔥蒜味,雜糅在一起後,直往腦子裡鑽,湯的顔色是棕黑色,看一眼就知道難以下咽。
“味道好濃啊。”張光海不想喝,又不得不喝。
“發汗的,”沈晨說道,“放了很多調料。喝完洗個澡,換身衣服。”
張光海知道自己身上味道難聞:“可我沒帶衣服。”
“穿我的。”沈晨催道:“把湯喝了。”
沈晨不光個子比張光海高出半頭,也比他壯實,張光海穿他的衣服肯定太大,其實穿藍西西的衣服比較好,畢竟藍西西也瘦。
張光海不敢多說,又實在受不了醒酒湯的味,捏着鼻子“噸噸”地灌,一碗湯喝完,腦門出了一層汗。
張光海洗完澡後,換上沈晨拿給他的衣服,袖子和褲腿全都挽了兩道,他将自己衣服洗好後,爬上二樓。二樓的兩間屋敞着門,一間屋亮着燈,聽到他上來的動靜,藍西西從屋裡出來,領着他走進另一間屋。
“有點簡陋。”藍西西說着打開燈。
“挺---”張光海看清了屋裡的環境後,艱難說完:“挺好的。”張光海頓時理解了,為什麼藍西西會跟沈晨擠在一間屋。
不過被子和褥子都很軟和,張光海在床邊坐下來,他以為藍西西很快會離開,沒想到藍西西靠着裝雜物的箱子,玩起了手機。
這是什麼意思?張光海也不好脫衣服睡覺,隻好幹巴巴地坐着,大概坐了十來分鐘,沈晨從門外進來。很明顯,他剛洗完澡,穿了個背心和大褲衩。當沈晨和藍西西都在床對面的箱子上坐下時,張光海察覺到一絲“跟你算算賬”的味道,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蔣亮帶你去喝酒,你就喝得醉洶洶的?你今天第一次碰到他,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藍西西開口說道。藍西西想讓人心生好感時,能戴上一副溫和、令人親近的面具,可當他摘下這個面具後,他說話又能直戳你的痛處。
“他說是沈晨的遠房親戚,”張光海為自己辯解道:“他知道我是高台高中的學生。”
沈晨無故背了口黑鍋,不知說什麼好。
“他說什麼你就信?”藍西西嘲諷道:“你不是三歲了吧,陌生人說自己是爸爸媽媽的朋友,三歲的小孩都不會信。”
張光海讓藍西西問得無話可說,向來随和的藍西西一下子尖利起來,他有點手足無措,又有點惱:“我知道不該喝酒,我知道住你們這兒,給你們添麻煩了,我這就收拾東西,去鎮上住賓館。”
果然是生了好幾個女兒,才生到的兒子,到底還是從小嬌慣大的。
藍西西輕輕笑了下:“你現在還能使性子,多虧沈晨記得蔣亮的電話号碼。隻要再晚一點,蔣亮就帶着你去開房了。他喜歡男的。”
“你說什麼?”張光海一下子忘了氣惱:“開房?不可能的。”張光海不敢想象那樣的遭遇,矢口否認。
“蔣亮訂的網約車沒停後,他人呢?”藍西西問道。
他人突然不見了。張光海臉色發白地回憶起來,他到現在還在納悶這事。
“網約車是警方攔截的。蔣亮為什麼要跑,他知道自己讓警方盯着,不敢再繼續行動,索性跑了。”藍西西說道。
藍西西說得很有道理,隻有這樣才能解釋蔣亮奇怪的表現。
張光海突然後怕起來,自己當時喝得那麼醉,如果讓他帶到酒店的話,自己将毫無反抗之力。
藍西西見張光海不吭聲,繼續說道:“縣城裡好幾萬人,怎麼那麼巧,蔣亮就能在奶茶店碰到你?鎮上像他這樣年紀的人,很少喝奶茶的。”
張光海煞白着一張臉,說不出一句話,藍西西說得沒錯。
“吃一塹長一智,好在今天是有驚無險。”藍西西感覺火候到了,張光海估計這輩子都忘不了這事,話鋒一轉,反而安慰道:“你也不用多想,早點休息吧。”
藍西西和沈晨默契地起身,離開房間。
“謝謝。”
藍西西和沈晨走到門口,聽到身後張光海的聲音。
“謝謝你們讓我住這。”張光海的聲音并不高,似乎在忍着哭意:“沈晨,今天要不是你,我,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什麼樣。”
藍西西剛才說,多虧沈晨認出蔣亮的電話。沈晨幫的這個忙太大,張光海甚至說不出“謝謝”兩字。
“早點休息。”沈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