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西西想起這些評論就頭疼，不甚整潔的練習冊上又多了幾個墨團，都是藍西西心煩随手塗的。這一節是上午最後一節課，自習課，看堂的曆史老師在教室裡轉了兩圈，就放心地離開一會兒。不一會兒，教室裡就有了悉悉索索的動靜，然後是悄聲的說話聲。
李絮往窗外看了又看後，最終還是轉頭，忍不住向藍西西分享她剛得知的消息：“課間聽楊璐說，馮輝今天沒來學校。”
藍西西筆下一停，筆下的墨團剛有個核，“他生病了？”
李絮懷揣着聽來的消息，身為副班長，冒着不遵守紀律讓老師抓住的風險，都要跟藍西西說，臉上仍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不清楚。聽說他請了長假。”
“噢。”藍西西繼續動筆完善墨團核：“請了長假，那就好好在家休養呗。”藍西西并不是一個同情心過剩的人，對于令他厭惡的馮輝，這是他能說出的最體面的話。
李絮還想再說自己對此事的推測，她那正在偷吃小零食的同位迅速地拍了下李絮，将小零食塞進桌洞，同時抽了張紙擦了下嘴；整套動作一氣呵成，與平時慢吞吞的徐妮妮簡直判若兩人。
藍西西看得呆了一下，第一次認識到吃貨的力量。
就在李絮轉回去的同時，曆史老師推門走了進來。在曆史老師走進教室的一瞬間，教室裡細碎的動靜全都消失，所有的同學都埋頭做着作業。藍西西正準備繼續塗畫墨團，卻對上沈晨的目光。沈晨看了一會他的練習冊，然後擡頭看藍西西。藍西西隻覺得心頭一緊，落筆時怎麼也畫不了墨團，反而是寫出了一個個漢字。
放學鈴響起，同學們都在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書包。藍西西收拾的動作不快，惹得等在一旁的高曉傑要上手。高曉傑看都不看，胡亂從藍西西課桌上抓了幾本習題冊，“就這幾科作業，别墨迹了。”
藍西西一副悉聽尊便的樣子，任憑高曉傑将他的書包收拾得一團亂。高曉傑将藍西西書包拉鍊拉上後，發現沈晨還沒收拾好。
“班長，我幫你。”高曉傑一改魯莽作風，比古代的書童更加體貼，眼疾手快而又仔細地抽出習題冊遞給沈晨。
藍西西：“……”
高曉傑因為月考沒考好，在家裡的地位甚至不如奶奶家的看門狗。他媽原話是這麼說的：“大黃會看門，吃點剩飯和骨頭就行。你呢，要吃肉、吃漢堡，考試卻考了倒數第二！你自己說說，你有什麼用？”
高曉傑一方面在家裡夾緊尾巴做人，另一方面則不得不痛下決心，好好學習，要是期中考試還考得這麼差，他覺得到時他得跟大黃一個碗吃飯了。
高曉傑知道沈晨周日會去縣城賣橙子，沒有時間。因此今天下午他打算去沈晨家做作業，有不會的可以向沈晨請教。
中午吃完飯，高曉傑搶着洗了碗。因為二樓的書桌擠不下三個人，他們索性在八仙桌上做作業。高曉傑正在做數學作業，他這次數學考了倒數第二可是貨真價實的，跟張光海的倒數第一完全不是一回事。薄弱的基礎讓做題變得十分困難，高曉傑一邊做題，一邊薅自己的頭發，幸虧年輕血氣旺，頭發濃密經得起薅。
高曉傑正在做沈晨布置的一道題，同類型的題沈晨剛剛講了一遍。高曉傑再次薅自己頭發時，不由得分心去看藍西西。藍西西在飛快地上劃屏幕，看了一會兒，将手機扔到一邊，一臉無語的表情。高曉傑很想問問怎麼回事，但不敢。跟老師相比，沈晨都算得上嚴厲。在沒做出沈晨布置的習題前，高曉傑不敢扯閑篇。
“又看了評論？”沈晨很了解的樣子，“今天晚上要做完所有的作業，明天沒有時間。”
“做得完。”藍西西說道：“評論盡是讓你吃播的，我就是頭驢，一個人也幹不完啊。”
高曉傑不愛玩社交媒體，對沈晨和藍西西直播賣橙子的事，壓根不知情。沈晨和藍西西的對話，他聽得一頭霧水。
“他們是想看吃播嗎？”沈晨想了想，“那你來吃橙子，我一個人幹。”
藍西西擡眼看了看沈晨，這人數學很好，證明智商在中等水平往上，他是怎麼說出這麼傻的話；更離譜的是，自己竟然愛聽這種傻話，心情詭異地好了起來。
“你也不是一頭驢啊。”藍西西說道。
沈晨在想着什麼，高曉傑連忙抓住這點間隔，問道：“什麼吃橙子？能否稍微解釋下。”
藍西西将自己的手機遞給高曉傑，登上社交媒體賬号，讓高曉傑自己看。
将手機還給藍西西時，高曉傑第一次正色打量藍西西。他知道藍西西比他強，但強的有限，也就學習稍微比他努力一點。但看了這些視頻後，高曉傑發現自己與藍西西有着巨大的差别，就像，就像自己與沈晨的差别。在初中時，他心智比現在更不成熟，沈晨那時身上還有很深的詐騙犯兒子的烙印，可即使這樣，高曉傑都知道，自己比不上沈晨。
時隔幾年，高曉傑再一次有了這種感受，不過對象換成藍西西。
“你倆都是牲口。”高曉傑看完視頻，将手機還給藍西西，“考試成績沒有進步前，我媽不會讓我出門的，我是幫不上忙了。”
“宋佳彤和劉姨會來幫着摘橙子，”沈晨說道：“她們能分擔一些，你好好學習，别到時候吃一頓阿姨的藤條炒肉。”
高曉傑已經有三年沒嘗過藤條炒肉了，可聽到這四個字，渾身仍是吓得一哆嗦。剛上初一的時候，他幾乎每個月都要嘗一次，打得他是龇牙咧嘴、哭爹喊娘。
高曉傑打了個冷顫，那滋味他是再也不想嘗了。可宋佳彤的名字讓他壯起了膽，他并不知道宋佳彤和張航運談上了，認為宋佳彤雖然拒絕了他送的生日禮物，但他仍然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