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慕棉眸色冷漠:“沈大人送來的東西為何會放在外面?”
萌春一想,确是這個理,那這東西……她擡眼看向蕭慕棉,等着她拿主意。
蕭慕棉的聲音冰涼徹骨:“扔了。”
一切果真如蕭慕棉所料,除夕之日,花雪台再沒有監視者的氣息。
蕭慕棉盤腿打坐,試着運轉周身内力,雖内力渺渺,但好在正在恢複中,之前氣血攻心的感覺也再沒有。
萌春大喜過望,上次交手後,她便一直憂心,若秦燼陽突然發難,她就算拼了這條命也無濟于事。
蕭慕棉從箱籠中拿出用絨布包着的金針,萌春好奇道:“小姐可是要再将内力封起來?”
蕭慕棉微微颔首,試探才剛剛開始,幸而莫心悠曾教她一套針法,可将内力暫封,等需要時,運轉内力沖破禁制即可。
燼陽樓的暗探動作極快,正月初三,便送來沈世遇在蜀州時的一舉一動。
紙卷鋪滿書案,秦燼陽一張張看過去,眉頭緊蹙。
皓元拿起其中一張,念到:“十月十四戌時一刻,沈世遇抵達蜀州知府府上用晚膳,亥時,沈世遇獨自前往煙香樓。”
“十月十五,戌時三刻沈世遇獨自前往煙香樓。”
“十月十六,亥時一刻沈世遇獨自前往煙香樓。”
皓元越看越不對勁,不禁問道:“這煙香樓是什麼地方?為何沈大人日日都去?”
秦燼陽的手指有規律地敲擊着書案,沉聲回道:“青樓。”
“啊?”皓元忍不住驚叫一聲,“沈大人看着清廉正直,怎會日日往青樓去?這青樓裡有什麼?”
秦燼陽沉默不語,這份記錄非常詳盡,沈世遇在蜀州的一月裡,自十月初九蜀州知府的師爺诓他去煙香樓後,他日日都會獨自前往煙香樓,直到他離開蜀州的前一日。
而那一日,煙香樓有一名叫舞影的女子被贖身。一切看起來,都毫無破綻。
秦燼陽拿起其中一張紙,“十月二十一,沈世遇協助安置流民,子時方歇。子時一刻抵達煙香樓。”,可另一張紙上卻寫着,“十月二十一,亥時三刻,煙香樓發生鬥毆,巡警司封鎖煙香樓直至次日寅時。”
沈世遇極重官名,他日日流連于煙香樓但定小心謹慎,不叫外人發現身份。煙香樓被巡警司封鎖,沈世遇總不可能亮出官職,以官威壓人,大張旗鼓地進去。
秦燼陽站起身,說道:“我現在回永州,你在這兒盯着任來和程宿。”
皓元有些發懵,這幾日在萬湖山莊,雖表面維持着一團和氣,但實際上已經可以用一觸即發來形容。樓主此時不坐鎮萬湖山莊,這大半夜的回永州做什麼?
映雪閣的屋頂上,秦燼陽靜靜看着溫泉池邊的女子翩翩起舞。
月華如水,傾瀉到女子身上,為她度上一層淡淡的銀輝。她的臉龐在這光暈中如夢如幻,眉如遠黛,微微上揚的嘴角帶着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
溫泉池水蒸騰起袅袅輕煙,舞步輕盈,似是雲端翩飛。衣裳随風輕揚,那輕紗仿佛也沾染月光的清輝,随着她的舞姿流轉生光。
一曲舞未畢,回廊間,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蕭慕棉忽的停下,目光看向回廊的方向,微微蹙起秀眉。已至亥時,沈世遇為何會來?
沈世遇雙頰浮現一抹醉人的紅暈,他眼眸半眯,閃爍着迷離的光芒,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子。
皎月之下,兩人就這樣無聲地對視。蕭慕棉不禁捏緊裙擺,餘光朝映雪閣瞟去,秦燼陽還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忽的,沈世遇搖搖晃晃朝蕭慕棉走來,步伐虛浮,險些掉進身側的溫泉池中。
蕭慕棉趕緊上前扶住他,一股醇厚的酒香飄來,蕭慕棉眉頭緊鎖:“你喝酒了?”
“嗯。”沈世遇将頭埋進蕭慕棉頸窩,悶悶地回着,聲音比平日更添幾分慵懶沙啞。
蕭慕棉扶起沈世遇朝暖閣而去,與此同時,她察覺到映雪閣上的那位,緊緊跟了上來。
蕭慕棉将沈世遇放至榻上,正欲轉身去倒杯熱茶,隻覺得手臂被猛然一拽,随即一陣天旋地轉,待回過神來,已被沈世遇壓在身下。
沈世遇雙眸閃着灼熱的火光,正定定地盯着身下的女子。
身體被有些陌生的男性氣息混着濃郁的酒香包裹着,蕭慕棉眉頭緊蹙,輕輕推了推沈世遇的胸膛:“沈……”
可話還未出口,隻覺得身上一輕,壓在自己身上的沈世遇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巨大力量扔了出去。
月色之下,一道寒光閃過,蕭慕棉猛然坐起,隻見暖閣窗下,沈世遇跌在地上,一柄長劍閃着冷冽寒光正抵在沈世遇喉間。
秦燼陽的臉上挂着似笑非笑的乖戾:“沈大人,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嗎?”
夜風拂過,帶着袅袅水霧,将暖閣内也染上一層似真似假的迷離。
沈世遇的醉意瞬間消散無蹤,從牙縫中擠出三個字:“秦、燼、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