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浔陽一案疑點重重,朝廷調查多年未果,如今若真有機會查明真相,開棺驗屍或許是最直接、也是最快的辦法了。”崔大人捋着花白的胡須,低聲歎道。
也有人神色猶疑,低聲反對道:“可是,那畢竟……畢竟死者為大,虞知府已逝多年,再掘其墓、驗其骨,未免過于刻薄,何況,若查不出什麼實據,那豈不是對死者的亵渎?”
吳登臉色慘白,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心中一片慌亂。香子蘭是什麼?骸骨發黑又是怎麼回事?母親明明隻說過,浔陽的事早已安排妥當,凡是阻礙自己前途的絆腳石都會被清理得一幹二淨,從未向自己提過這樣的細節啊!
“不行,不行,絕不能開棺!”吳登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因慌亂而帶着一絲顫抖。
趙煜的目光微微一凝,冷冷地看向吳登,他輕輕眯起眼睛,語氣銳利:“吳登?怎麼,你這是心虛了不成?”
這一句話如同重錘敲擊在吳登心頭,讓他不由得一顫。旁邊的朝臣們也紛紛将目光投向吳登,眼神裡帶着懷疑與不屑。
“不——不!”他強忍住内心的恐懼,僵硬地咽下喉頭的唾沫,試圖擠出幾分鎮定的神色。然而,聲音卻因為緊張而幹澀顫抖,“微臣不是心虛!隻是……隻是這開棺驗屍之事,實在是太過殘忍,豈不是讓人死後都不得安甯!”
他頓了頓,眼神慌亂地四處掃視,忽然将矛頭轉向了站在一旁的虞韶:“昭美人,你……你可是虞知府的血脈骨肉啊!如今要開棺驗屍,讓你外祖父死後都不得安甯,你身為後輩,竟也要縱容如此大逆不道、不孝之事嗎?
虞韶聽着吳登的指責,眉頭微微皺起,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趙煜的厲聲打斷。
“她做不了主!”趙煜眼神如刀,直視着殿中衆臣,沉聲道:“如今浔陽一案真相未明,虞雙江也不過是個罪名未定之人。開棺驗屍,不是為了個人恩怨,不是為了滿足一己之情,而是為了朝堂的清正,是為了真相大白!更是為了給浔陽水患中那些慘死的江南百姓一個公正的交代!難道要因為一人之情、一己之私,而讓數百冤魂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這是朕絕不容許之事!”
趙煜的目光冰冷而堅定,掃過吳登和殿内的朝臣們,帶着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讓人不敢正視,“蕭瑟,開棺驗屍,這是朕的命令!”
玄衣衛向來隻聽皇帝一人之命行事,蕭瑟聽得趙煜的命令,臉上毫無波動,依舊是一副冷峻的神情。沉穩地抱拳:“微臣遵命。”
“昭美人是孝女,本不應強迫她目睹此等殘忍之事。來人,将昭美人移入别院中,讓她暫且安靜休息。”趙煜頓了頓,眼中掠過一絲關切,繼續道:“再命太醫前去别院,煎熬幾碗安神湯,務必讓昭美人安神靜心,不可驚擾。”
虞韶掙開了方葳蕤輕輕拉着她的手,快步向前,衣袂微揚,幾步之間便來到趙煜面前,雙膝一屈,
“臣妾為人子孫,承蒙外祖父的養育之恩,如今他含冤而逝,臣妾作為他的血脈,替他申冤昭雪,這是孝道之本。
然而,臣妾身為君妃,侍奉在皇上身旁,眼見浔陽一案疑點重重,江南百姓在水患中含冤而死,這樣的冤屈若不能澄清,豈不辜負了皇上以德治國的信念?臣妾明白,身為妃嫔,理應以國家社稷為重。如今此事不僅關乎家族,更關乎朝廷的清明,臣妾自當置小家于前,為大義出聲。
臣妾不敢因一己之私,阻礙大理寺與玄衣衛查明真相,亦不敢因私心而使得朝廷蒙塵。臣妾隻懇請皇上開恩,允許臣妾親随左右,親眼見證外祖父冤屈得以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