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斯莉的步伐尤其緩慢，她感覺自己的雙腿像是注入了鉛，每一步都要使出渾身的力氣，才能拽動自己麻木的雙腿，讓它們向前走去。

裡德爾倒是很有耐心，依舊擡着手，等待着她走過來，不過他們也就相隔十來步的距離，就算萊斯莉再這麼放緩腳步，也不能拖延出多少時間來。

但是，就算是給她充足的時間又如何呢？

萊斯莉面無表情，從她的臉上看不到恐懼，但是她沒有在想該怎麼辦，隻是幹脆放空了自己的頭腦，讓自己迷失在死寂的迷霧深淵。

她……不想知道那個答案。

萊斯莉扼住傷口的手指不自覺的用力，她不像是想要阻止鮮血流出，而是想要将傷口撕扯開來，讓疼痛貫徹心扉。

“萊斯莉，”裡德爾聲音輕緩，但沒法給人舒緩的感覺，像是毒蛇在嘶嘶地吐着信子，“你已經注意到了吧？”

萊斯莉腳步一頓，眼角輕微抽搐，眸中還是流露出了一絲恐懼。

現在他們隻隔着兩三步遠了。

裡德爾愉快地笑了起來，笑得得意又放肆：“你是個很聰明的孩子……”

雖然是誇獎的話語，但是語氣卻像是在嘲弄。

裡德爾上前用力抓住萊斯莉的肩膀，将她有些粗魯地往懷裡拽了拽，另一隻手卻溫柔地撫摸她的腦袋，幫她弄掉頭發裡别着的草葉和沾染上的泥土。

裡德爾比萊斯莉高不少，她微微低頭就能将額頭抵在他的肩膀上。

萊斯莉從裡德爾身上聞到了一股潮濕腐敗的氣息，這讓她感覺很不舒服，這樣她聯想到昏暗無光的地下室，她讨厭黑暗寒冷的地方。

但是她對這味道有點印象，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裡聞到過。

明明來到霍格沃茲的她，不會再接觸那些了。

明明她已經能夠站在陽光下了。

可是……

裡德爾側頭，親昵地在她耳邊輕聲細語，将那個答案告訴了她。

哈利渾身緊繃着身體，目不轉睛地看着萊斯莉，他希望萊斯莉現在找機會去拿三強杯一個人逃走，但又希望萊斯莉不要丢下他一個人。

他心亂如麻，額間滑落的汗珠讓他的視線變得模糊，他這才忽然想起來萊斯莉也才剛滿十七歲不久，她雖然總表現的無所畏懼，但僅僅比自己大三歲。

哈利想要看清楚現狀，他努力眨着眼，想要趕走滲入眼睛裡的汗珠，可……

哈利看見裡德爾和萊斯莉說了一些什麼之後，她松開了扼住傷口的手，雙臂自然地，又或許是無力地下垂着，鮮血滴落在地上，炸出一朵朵血色玫瑰。

那條大蛇環繞着他們，它剛剛就跟着萊斯莉蜿蜒向前。

哈利沒聽清裡德爾說了什麼，他附在萊斯莉耳邊時，周圍靜的可怕，他能夠聽到自己額頭上汗珠滑落的聲音，甚至能夠聽到食死徒的輕微的呼吸聲，卻完全聽不到裡德爾和萊斯莉說了一些什麼。

哈利忽然意識到是伏地魔用了消音咒，他隔絕了聲音，好讓他的話隻有萊斯莉能夠聽到。

他想，這有什麼用呢，萊斯莉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不管伏地魔和萊斯莉說了什麼重要的事情，她都會告訴他們的，至少會告訴鄧布利多和斯内普。

但是哈利又覺得自己錯了。

他仿佛看到無形的銳氣從萊斯莉身上剖離，她明明依舊挺直的腰闆，此刻卻像是被抽去了脊梁骨一樣。

她不再意氣風發，不再高昂着腦袋，不再像是一隻永遠驕傲自由的貓，她現在隻是遍體鱗傷的困獸，孤苦伶仃的在黑暗中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萊斯莉回頭看了一眼被哈利，隻是她的眼眸中的光仿佛消失了，唯一的閃光是她眼角隐約浮現的淚水。

隻是短暫地看了一眼，萊斯莉就迅速收回了視線，不再看他，她忽然有些害怕與那雙明亮的綠眸對上。

“呵……”裡德爾唇角微揚，微微眯了眼，饒有興趣地打量着萊斯莉的神色，他喜歡她現在眼中流露出的恐懼與慌亂，不過他又不希望隻是如此，他希望她派上更多的用處。

“我記得你很在意容貌的，是因為臉蛋被弄花了，所以掉眼淚了嗎？”他的拇指撫去她的眼淚，又摩挲她臉上的血痕。

這點小傷輕而易舉地被裡德爾治療好了，不會留疤，至于手腕上的傷口，也得到了他的治療，隻是若是不想要留疤的話，還需要借助魔藥才行。

萊斯莉一聲不吭，安靜地接受着他的擺弄。

“呵，連聲謝謝都沒有，真是沒禮貌的丫頭，不過我可以寬恕你的無禮，誰叫你是我的女兒呢？”裡德爾慢條斯理地說道，他頓了頓，垂眸看了一眼腳邊的大蛇，又擡眸看向萊斯莉，“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你喜歡嗎？”

“……生日……禮物？”萊斯莉的聲音很輕還很遲緩。

她想起來了自己收到的那個沒有署名的小盒子，裡面裝着有着紅寶石眼睛的金色小蛇，她還佩戴着它參加了她成年的第一場舞會。

“是的，生日禮物，”裡德爾輕輕一笑，“你不是很在意嗎，那個特别的很重要的日期？”

他等了一下，沒得到萊斯莉的回答，他又催促道：“所以呢，萊斯莉？你的回答呢？”

“嗯……我喜歡……那個禮物……”萊斯莉艱難開口，她垂眸看去，看着地上那條大蛇嘶嘶吐着信子，它又遊走了，去了食死徒中間打量着他們。

她忽然覺得手腕上的結痂癢得難受，她很想将它撕裂開來，讓它露出粉嫩的肉，讓它變得再次鮮血淋漓，直到疼痛難忍才好，這樣才能壓下那種胃裡翻騰的惡心感。

難免的，萊斯莉臉上露出了一絲異樣。

她不願意服軟，這麼做讓她覺得屈辱至極，她真的難以遏制心底的憤恨。

裡德爾看出來了，但是他不在意，他依舊有恃無恐，他揉揉萊斯莉的腦袋：“這才是好孩子，隻要你聽從我的命令，乖乖聽我的話，我能夠給予你更多。”

然後他捏住她的後頸，向身後的食死徒們看去，他目光掃過他們，最終落在靠右邊的一人身上：“盧修斯，我聽說你和我的女兒關系還不錯，她還去你的家做過客？”

盧修斯向前走了一步，低頭說道：“是的……主人……”

“那就由你照看一下她吧，”裡德爾随意道，将萊斯莉往食死徒中間推了推，“看好她，别讓她礙事。”

“是，主人。”盧修斯的聲音比剛剛要平穩一些，有種劫後重生的感覺。

他先前的判斷是正确的，讨好這女孩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