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歌愣了一下,内心掙紮萬分,卻還是點了點頭。
然而青鸾的話音還沒有落地,這座地宮中就來了一位九重天的不速之客。
帝骁手持歸墟劍憑空出現,蹙眉掃了一眼地宮中熊熊燃燒着的心火,望見那些被心火暫時控制住的神兵時原本便緊皺着的眉頭不由蹙得更緊。
最後他将目光定格在了青鸾身上。
“你怎麼在這裡?”
兩人幾乎同時發問。
帝骁笑了。
是被氣笑的。
他一把将青鸾拉到自己身後:“知道這些神兵是怎麼煉成的嗎?怎麼也敢亂闖?”
青鸾搖了搖頭,很認真地問他:“我确實是不知道,但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呢?”
帝骁詫異地回頭望了她一眼,似乎沒有想到她的第一反應不是像從前那般乖巧認錯,而是開口反問。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轉過頭去,一手持劍一手拈決開始布陣。
青鸾注視着他結陣時熟練的動作,也忍不住笑了。
向來以法陣之術聞名天下的帝宣其實精通劍道,而向來以淩厲劍術著稱的帝骁竟然也熟悉布陣。
她從來都被蒙在鼓裡,的确是什麼也不知道。
從帝骁指尖流淌出的光芒與心火一起纏繞在那些神兵身上,仿佛活物一般深深地呼吸着。
它們在抽取着神兵身上的生機。
那本來便不該存在于他們身上的一縷生機。
沒過多久,他們額間的紅光便盡數消散,這代表陌離控制他們的神力已經失效,此刻他們已不再是被人煉化的神兵。
三人眼前出現一道懸浮的階梯,那是離開地宮前往海面的通道。
帝骁擡步拾級而上,回頭去望青鸾,卻發現她沒有跟上。
她仍舊立在原地,微微皺着眉頭,似乎做下了一個決定。
“斬草除根吧。”
她輕輕地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地宮中的心火猛然躍起,将所有神兵吞噬。
連同那些銅棺一起,他們存在過的所有痕迹都被付之一炬。
千歌的眼中倒映着火光,她注視着那片似乎怒意滔天要将整座地宮都掀翻的火海,過了一會兒,點了點頭:“是了,燒了這一切,讓他們安息吧。”
青鸾沉默地轉過身離開,沒有再回頭。
離開地宮之後,幾人朝海上仙宮飛去。
“方才那座地宮可以直達九重天宮,隻需要在陣眼燃燒心火即可。”帝骁似乎是在同青鸾做解釋:“陌離之前複刻了陣眼,将自己的心火封印其中,煉成了一個法器,我隻需要向法器注入神力就可以進入地宮。”
青鸾一邊聽着,一邊詫異地轉頭望他。
這還是帝骁第一次主動對她解釋些什麼,甚至是在她根本沒有發問的情況下。
她覺得不可思議。
“那麼你呢,你是如何發現燃燒心火可以進入到地宮之中的?”帝骁向青鸾解答了她沒有問出口的疑惑,同時詢問青鸾:“你是……如何覺醒心火的?”
“我是無意中發現可以憑借心火進入地宮的。”青鸾卻不欲與他解釋太多。
況且他為何要關心自己是如何覺醒心火的?
青鸾想到陌離的師父,曾經也狀似關心地詢問過他同樣的問題。
再回想起那個預言夢,以及上古神棺中那個被剜去心髒的女子。
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如今她已不似從前那般無條件信任帝骁,關乎身家性命之事,她不得不防。
帝骁見她沒有繼續開口說話的意思,蹙了蹙眉,還欲再問,卻見海面上飄來一道身影,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是陌淺。
準确來說是被陌離煉化控制住了的陌淺。
他的額間閃爍着方才地宮中的神兵們一樣的詭異紅光,銀白色的長發淩亂地披在他的肩上,遮住了他的臉龐。
千歌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幾步,想要靠近他卻又頓住。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看不見他的眼睛。
她不知道此時此刻,他是在以什麼樣的目光注視着她。
或許他怨恨着她,又或許他已經徹底失去神智,成為一具沒有感情的傀儡。
她想要喚他的名字,整個人卻僵在了原地,怎麼也張不開口。
帝骁沉着臉注視着攔住去路的陌離,緩緩揚起手中的歸墟劍。
“等一下!”千歌終于開口:“你們先走,我來對付他吧。”
她的指尖燃起心火,火焰随風而起,瞬間湧上數丈高。
與火焰一同湧起的,還有她無邊無際鋪天蓋地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