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之遙沒有理會他,俯下身輕輕地将青鸾放入棺中,他沒有合上棺蓋,而是擡手令星圖再現,以星圖流轉散發出的光芒為蓋,讓它們輕柔地籠罩在青鸾身上。
帝骁也在此時上前,注意到了浮現于青鸾眉心的死氣。
好在那一縷死氣很快在上古神棺以及星河圖的壓制下散去,重新蟄伏回了青鸾體内。
路之遙這才回首對成淵道:“帝媱心髒間的生陣已經穩固,太虛锢靈鑒也已喚醒了她沉睡的魂魄。不過帝媱沉睡百年,體内必有濁氣,合虛海域最深處有一朵混沌青蓮,你可用它淨化她體内濁氣。”
成淵聽得一頭霧水。
他在合虛長大,壓根不知道海域最深處有什麼混沌青蓮。
不待他開口詢問,路之遙随手扔給他一紙契約:“憑此契約可解開封印,封印解除後青蓮自會現世,你且去吧。”
成淵連忙擡手接住,他知路之遙有通天之能,因此雖然從未聽說過那混沌青蓮,但對路之遙所言倒是深信不疑,接過那紙契約後他抱着帝媱便往海域深處而去。
等到成淵離開後帝骁才開口道:“想是鸾兒方才靈力失控,心火也變得躁動,所以才無法壓制體内那一縷死氣。”
他問路之遙:“你既然是她的師尊,是否知曉她體内為何會有死氣?”
路之遙沒有回複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他:“你能看出她體内有死氣?”
“你此番是從青丘來吧?”帝骁望了路之遙一眼,回答得倒也坦誠:“天君曾命我前往青丘與魔族始祖之息做一個交易,我也是在那時才知這世上還有一種可吞噬萬物的力量,那便是比始祖之息還要可怕的死氣。”
“隻是那時我對死氣的認知還隻停留在天君的描述上,他隻告訴我,唯一可與死氣抗衡的便是傳說中的萬物母氣,除此之外世間沒有任何一種力量可以與之抗衡,包括世人口中可破萬法的心火。”
路之遙挑了挑眉:“所以天君從一開始就不是真的打算幫始祖之息擺脫死氣的控制?”
帝骁颔首:“他知道自己根本無力與死氣抗衡,更不可能兌現承諾将始祖之息從死氣中救出,他們之間的合作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騙局。”
“天君急于從始祖之息處得到提煉人心欲念的方法,始祖之息則急着想要從死氣中掙脫出來,因此我既要向始祖之息展現能夠助它逃離死氣的可能,又要在天君的要求下鑽研伏魔大陣。”
路之遙聞言陷入沉默。
原來大荒一事帝骁自始至終都是聽命于天君,天君并非如他之前猜想那般被帝骁蒙在鼓裡。
路之遙掀起眼皮掃了帝骁一眼,這一瞬間居然覺得他有些無辜。
帝骁繼續道:“不過我從未真正靠近過始祖之息,也沒有真正接觸過死氣,其實關于死氣究竟是怎樣一股力量,我并不十分清楚。”
“直到那一日在小華山外,鸾兒被逼至絕境時好似突然換了一個人,環繞在她身側的那些黑氣将她變成了一個殺戮機器,我與成淵合力也抵擋不住她一擊。”
“當時我便猜測那些黑氣就是天君所說的死氣,從那之後我便開始四處搜尋與死氣有關的典籍。”
“隻是我尋遍了四海八荒,明确記載有死氣二字的古籍不過寥寥幾本,且它們所記載的也無非是傳說中的死氣到底有多麼強大,世間能與它抗衡的隻有更加罕見的萬物母氣,這些都與天君所言一般無二。”
最後他回到剛開始的話題:“死氣究竟由何而來?如此強大卻又詭異的力量為何會出現在鸾兒體内?”
路之遙一邊聽帝骁說着,一邊略有些詫異地打量着他,他倒難得有如此坦誠的時候。
“死氣是來自域外的力量,而所謂的域外,并不是指存在于四海八荒之外的領域,而是超脫于生死輪回之外的地方。”路之遙也坦誠告知:“我們在無數時間線中輪回,但其實在這無數的輪回之外尚有一方天地,或者說,那才是被母神創造出來的真正的世界。”
“不知道你能否接受這個現實,我們在累世輪回中所生活的每一世都不過是一個名為輪回之境的法器所虛構出來的夢幻泡影而已。”
帝骁不可置信地重複了一遍:“我們所處之地隻是一個法器虛構出來的夢幻泡影?”
不光是帝骁,恐怕任誰也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倘若一切皆為虛妄,那麼他活此一世,費盡心機去争去搶的這一切又還有何意義?
他有些艱難地道:“你與鸾兒皆來自域外,你們是被人困在了那名為輪回之境的法器裡?”
“那麼我們呢?我們也是被困在法器之中的域外之人,還是……”
“還是與你所說的無數世輪回裡每一個世界一樣,也是被法器虛構出來的夢幻泡影?”
路之遙擡眼望他:“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