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們根本沒來找你,雖然我不知道你在我這‘休假’的時間是否帶薪。”提納裡淡淡提醒道。
“對。”我苦笑道:“感覺離職報告被批準的成功率非常大。”
“我看未必。”提納裡抱臂打斷我,“按你這個拖延程度,離職報告能不能順利寫出來還是個問題。”
我兩指并攏指天:“我今天晚上一定寫完。”
眼前人滿臉習以為常的不信神色,似乎這話已經聽我說過十幾遍了。
“真的有這麼難下筆嗎?”
在提納裡的認識裡,一個月的時間,就算身上帶傷,自己一篇論文的三分之一也該寫出來了,何況隻是篇辭職信,應該不用什麼嚴謹科學地查資料、做實驗、提供文本檢索和數據支撐才對。
“欸,巡林官大人你不懂,我雖然菜,但多少是有幾分職業榮譽感的。”
至少原身是很熱愛這份為至冬女皇效力的工作的。
雖然職位輕微又辛苦,但她仍以此為榮并渴望向上。“作為先遣隊的隊員,受了一些傷就辭職不幹,我心裡的羞恥感在鞭笞着我。”
“原來你也有羞恥感這種東西啊......”提納裡作若有所思狀,“我以為從草坡滾下去摔暈的你不在乎這個呢。”
“我當然有啊!巡林官大人不要用見到稀奇野生動物的那種眼神看我啊喂!”我呆毛也不塌了,炸毛了。
“哈哈,開玩笑的,不要放在心上。”提納裡爽朗地笑了,還伸手來拍拍我的肩膀,
“我就是在想,既然他們不來找你,你不一定非要打辭職報告啊。現在的你跟一個無業的自由人沒有兩樣。”
“巡林官大人是在嫌棄我是無業遊民嗎——”我幽怨地看過去。
提納裡舉起雙手表示他當然不是,
“我可沒有嫌棄你的意思。不過,我早就想說了,你能不能不要叫我‘巡林官大人’?聽起來就像之前他們給我起的‘大巡林官’一樣奇怪,明明沒有這個職位名稱的。我隻是一名普通的巡林官,力所能及地幫助雨林裡需要幫助的人們,這是我的工作,不必稱呼我為什麼大人。”
“抱歉抱歉,職業習慣了,見到誰都喊‘大人’,總之比我職位高。”我雙手合十表示歉意,“那我怎麼稱呼你呢?提納裡先生?提納裡?兔子先生?”
“我不是兔子。”
提納裡裝作生氣地叉起腰,作勢要過來給我腦門來一記讓我長長記性。
我趕緊縮成一團讨饒:“錯了錯了,我也開個玩笑!”
我笑着看向他,他也是笑着的。
“叫我提納裡就好。”
“好的,提納裡。”
我從善如流,并覺得直呼名字将兩人之間距離拉近不少,就像相熟已久朋友一樣。
雖然事實上我們隻認識了一個月,甚至一開始還是敵對的立場,我跟他帶回化城郭治療的其它病患相比也沒什麼特殊,除了那點小小的身份問題。
我很感激善良的他,他甚至願意抽出寶貴的休息時間陪我聊天,閑聊時光總是彌足珍貴的。
我清清嗓子,繼續回答他的疑問:“關于我為什麼一定要打辭職報告的問題——因為我再怎麼不起眼,也屬于至冬國的公務員啊!”
“害,公務人員,你懂的,都有必須要走的那套程序。巡林官應該也屬于須彌的公務員吧!”
提納裡點點頭,“好吧,是我疏忽了這個問題。巡林官确實屬于須彌的公職人員。”
“這樣想來,你辭職還是按照你們那的程序來好,否則說不定某一天有人就突然想起你這麼号壯丁,抓你回去幹活。”
他的尾音帶點輕笑,拍拍手站起來,“藥磨好啦,我去看看其他病人。你這邊就...辭職信加油!”
“加油!”
我握拳擺了個大幹特幹的手勢,目送提納裡離去的身影,直到那黑綠色的尾巴毛在一個轉彎後消失在視野盡頭。
我回到桌前,咬着筆杆子,決心今晚一定要寫出來,克服拖延症從現在做起。
*
直至月上中天。
面前的信紙鋪滿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借景抒情,托物言志,能想起來的語文技巧都被我糊弄到信中了。
比如我如何如何想繼續為女皇效力,如何無奈傷重不能起身,如何不願拖累組織浪費隊伍資源,如何遺憾地做出離職決定......一番泣血文字,終于寫到收尾:
“再次對我的離職給組織帶來的不便緻以歉意,同時希望上級體恤我個人的實際情況,對我的申請予以考慮并批準。我将仍然銘記女皇陛下的指引,銘記至冬宮的榮耀。
此緻
敬禮!
申請人:豐雪.圖拉特米奧芙娜.克謝尼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