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硯合上文件，看了一眼江秘書，語氣懶散，“我是說江權清。”

江邱識相地拍了下自己的臉，認為是自己會錯了上司的意思，一時間十分羞愧，馬上更改道：“被韓家保護在千層庭，我們的人進不去，得不到具體房間号。”

辦公室安靜一瞬，江邱保持着動作沒變，過了一會兒才聽到上方的人說話。

“保護？”江硯勾唇一笑，眼神卻像蛇一般，冷得人脊背發涼，“我看未必。”

“怕是要敲口大的。”江邱說。

“也要看看他有沒有那個肚子吞得下。”

江邱直起身，感到疑惑：“對啊，但是韓家的人遲遲沒有聯系我們，也沒有道理。”

江硯拿過一旁的手機，點開某個軟件頁面浏覽起來，像是沒看到威脅一般，說：“等他們溜，讓兄弟們守株待兔不要急。”

“明白。”

江邱離開後，辦公桌後面的男人轉了轉手機，正在猶豫要不要撥打某個電話時，先看到一則微博，點進去一看，眉頭皺緊了。

程偉國坐在豪車後座閉着眼睛，前方有司機開車，正在駛向公司，車水馬龍的路上出了幾起車禍，到處是交警在疏通道路，鳴笛聲起此彼伏，霓虹燈閃爍不停。

“前方的那車，停一下！聽到沒有！”

“不要再插道！說你呢！”

“滴滴滴——”

有些車主不耐煩，狂砸方向盤。

“程總，前面走不了，要繞道嗎？”司機回頭詢問。

程偉國現在很清醒，腦海裡不斷地播放起昨天打自己女兒的一幕，他其實後悔了，但當時在氣頭上，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

今天路途不順，擱以前他肯定會暴躁出聲，但現在卻隻是心神不甯地說了句：“繞道吧。”

“好嘞。”

越是靠近公司，程偉國便越是不安，果然剛到總部門口下車，一大幫記者迅速圍了過來。

“請問程董，網上傳播的視頻裡的人是你嗎？”

“您怎麼看待家暴？”

“經相關渠道我們了解到，你的公司于三十年前就已經建立，穩定後的每年近利潤就高達五十億，且每年都在增長。可你這期間一份錢都沒有劃給鄉下照顧程小姐的外婆，也就是說你棄養了女兒十一年，後來才将她接到了身邊是嗎？可否向我們透露你這樣做的原因呢？”

“父親對女兒施暴近五十次，光鮮亮麗的你怎麼看待這個數字？”

“我社從程小姐那裡獲得第一手資料，經核實，您從她上大學後便斷了經濟來源，分文未給是嗎？”

程偉國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一群記者淹沒在人海，他沒看手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想要解釋，奈何這些人根本不給他機會，麥克風、攝像機全都怼在他臉上。一直在外得體紳士的表情終于瓦解，狼狽不堪地在保安的護送下慌忙走進公司，一路乘坐電梯到達董事長辦公室。

精心打蠟的頭發披散了下來，程偉國驚魂未定地靠在沙發，擡手說：“趕緊，秘書去查查到底發生了什麼？”

秘書一點頭轉身就與公司高管撞了一下，然而所有人都顧不上這些了，來的人正是财務部經理王總，他神色慌張地找到程偉國，開口就是個驚天炸彈：“程董，短短兩個小時，我們公司市值蒸發近三百萬港币！”

程偉國一下直起身：“什麼！”

他滿臉不可置信，下一秒就見宣傳部部長踉跄着步伐跑了過來。

“不好了，程董，一群人聚衆在我們部門樓層，要求我們下架最新上市的産品，廣告合作商打電話來也紛紛要求解約賠償！”

“程董，我們公司賬号被黑了！”

“程董，家中……”

眼前突然漆黑一片，程偉國血壓飙升暈了過去。

在學校讀書的程生泉剛走出校門，也被一大群記者迅速圍了上去。

“針對網上你姐姐推你下樓梯的事件存假熱搜，請問你怎麼看？”

“請問在你爸爸對你姐姐施暴的長達半個小時裡，你有過想阻止的想法嗎？”

“當年程小姐真的故意推你摔下樓梯嗎？”

程生泉幾乎要被人擠成肉餅，他滿臉急切地否認，可這些人壓根不放過他，于是他将背包狠狠地甩了出去，顧不上體面倉皇逃跑。

天邊最後一抹夕陽隐入山際，一張巨大的黑幕緩緩籠罩着都市。

低頭看手機的行人摩肩接踵，餐館裡的情侶深情對視，小學門口喧鬧的人間煙火。

這是一個平常的夜晚，可對于某些人來說，注定不平靜。

江硯姿勢沒變，看完了那個采訪視頻。

“嗨，親愛的朋友，感謝你能百忙之中點進這個視頻，聽我唠叨一些事兒。”

視頻裡的女生素顔着臉，穿着簡單的短袖，坦然地面對着鏡頭，嗓音柔和，微笑着說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