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控中心,監督員們操控着手環上的懲罰電流,去規矩那些亂動的試驗品。
塌拉眼作為此次行動排查A組的組長,按下了和奧德賽溝通的聯絡鍵。
“主管先生,A組監控區域沒發現異常人員。”
前方另一位監督員按下按鍵:“主管先生,B組監控區域沒發現異常人員。”
“C組沒發現異常。”
“……”
“H組沒發現異常。”
奧德賽站在1廣場,看着前方大批的試驗品。“人肯定還在基地裡。”他冷靜的分析着。
“2廣場人都到齊了嗎?”他問身後的獵狗。
“基本到齊,沒來得及趕過去的已經被其他小組控制。”
“查。”奧德賽下了命令。然後視線挨個掃過試驗品的臉。
顧黎站在2廣場,心急如焚,但又不能體現出來。她學着其他試驗品,不明所以又小心好奇地看着周圍的情況。人群中議論聲不斷,新人們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但他們清楚,自己失去了力量!心中的惶恐讓他們做出自大而不在意的僞裝,而這種僞裝在“老人”眼裡卻是十分可笑。新人們不再害怕“老人”的嘲諷,他們已經在訓練中褪去了好幾層皮,也脫去了好幾層的畏縮。那個女人的墜落如一記大鐘敲醒了他們,他們必須成為“老人”,他們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風祁祐很快就趕來了。他看到顧黎正往周圍觀察,獵狗雖然多但她并沒有受傷。他放心下來。
鬼氣蔓延到他的左肩,但他從小就是這樣的體質,早就習慣了。陰律再次浮現,将鬼氣轉化壓下。
而一股莫名陰臭的氣息才真正讓他感覺不适,血肉内就好像有利爪輕輕抓撓,從内試圖破開他的身體。外語的詛咒萦繞在耳邊,試圖侵入大腦。
風祁祐趕忙施展“天地清晏”,去淨化這股莫名的邪氣。但這東西的聲音漸漸越來越大,他體内的痛苦也越來越重。他的頭腦有些發沉,鬼道不受控制的漸漸消失,黑氣就要冒出來。
“怎麼還是不行?這究竟是什麼東西。”男人的聲音中壓印着恐懼,“他們對我們的身體做了什麼?”
“噓——”他前面的人微微轉身,“别在基地裡說這樣的話。”他的眼睛警惕的向周圍看着。過了一會兒,他很快的低語幾句,“項圈,你知道的。”
“草!”男人用更低的聲音罵道。
顧黎本側耳努力地聽着,她幅度極小的往旁邊測了測,眼睛不由得一轉。一道白在眼前一閃而過,似乎是人露出的白牙!她心跳忽然漏了半拍,驚出一身冷汗。
顧黎仔細再瞧,前方角落裡,一縷黑氣飄了出來。人影隻在其中隐秘一現,顧黎指尖發涼!
她迅速撇開臉,緊張卻快速冷靜地思考。
顧黎低着頭擡眼掃過前方的人,然後又迅速轉過頭看向其他隊伍。她感覺自己因為緊張有些呼吸不暢。她飛快地思考應對的辦法,她的目光從一個個人身上快速又淩厲的掃過,挑選着對象。“B1。”她看到了集會上幾個熟悉的面孔,她看到了那個揮舞雙刀看下勝利者腦袋的男人。
“那邊?”男人不确定地又看了一眼,睜大了雙眼。黑氣中,若隐若現一個人影。他吓得顫顫着擡起手。這一動作引起了其他人注意。他們向男人看過去。
“那、那是什麼!”男人忽然喊道,他雖努力壓低着聲音,但相比周圍的竊竊私語,這聲卻是炸若驚雷。他的手剛擡起來,旁邊隊伍裡男人大叫一聲,“啊!”
“啊!”“啊——”“什麼!”
“怎麼了?!”周圍的人群忽然如沸水炸鍋,騰得朝周圍炸了出去。人群中瞬間空出一個大圈。炸出去的人朝男人飛來,手指首當其沖,他痛叫一聲,被那力量的慣性帶着飛了出去,又壓倒一片人。
“還不夠。”顧黎夾在逃跑的人群裡,冰針再次飛出。“啊!”“啊——”
“能力!”一人忽然發現了什麼,他還沒來得及說清楚,旁邊的人忽然發瘋,對着他的頭就是一拳。頃刻腦袋開花!衆人快要沖出眼眶的眼球還沒來得及收回,“砰”得,男人直接爆炸了!
“啊——”人群中爆發出更猛烈的尖叫。“我的眼睛!!”“我看不見了!!”他慌張胡亂的在臉上搓灑着。
“救命!!”“救命!!”
“他們瘋了!!”“獵狗!!他們瘋了!!”
“啊——”顧黎忽然大叫一聲。
“轟”得一下靈氣如海浪推卷,和周圍其他發瘋的人的靈波相撞,蓋過那股靈力,瞬間把周圍的人拍了出去。
暴亂逐漸擴大,試驗品身體内積攢的毒素所造成的紊亂已經不是他們自己能控制的了!連項圈也不能。
所有的試驗品立刻被這動靜吸引得轉過了頭,看向來襲的方向。
“安靜——”獵狗的聲音從外側傳來,他們看到了同伴的屍體。“向外圈撤離!”
“快通知主管!”男人立刻對同伴說道,然後看向暴亂的人群,尋找暴亂的源頭。
“啊——”顧黎就像是發了瘋,一掌又拍出去一群。往外圈拍去。紊亂的試驗品臉上漸漸彌漫着紅紫的血管,他們的皮膚也浮現出不正常的紅色。不管不顧的傾瀉着自身的能量。“好熱——”
“他們怎麼了!”
“是紊亂!B1!”有人大喊道。
“瘋狗!!”有人趁機大罵。
“殺了他們!”衆人高喊着,一邊快速向外逃離。
顧黎把自己身體的毒浮在四肢的表皮上。她沒有章法的打着,擊中其他試驗品發出的靈力,在廣場上一下又一下的沖爆着。清色水氣漸漸浮到空中,夾着幾粒鮮紅。
奧德賽和身邊的獵狗立刻向2廣場趕去。
“試驗品發狂了,難道‘灌溉’又出問題了?”奧德賽立在飛輪之上向2廣場飛去。
顧黎一步一步往前逼,裝出一副失去理智的樣子。可她内心的痛苦卻是真的,她真的難以回頭了嗎?
“啊!”
“啊!”
“啊——”她大叫着把内心的悲痛一聲聲的釋放出去。
宣洩之後,她感到一些從未存在過的輕松,但沉重始終記在心裡。
顧黎一步步走向另一個方向,離風祁祐的方位越來越遠。轉身之間,她看到那抹黑氣不見了。她心中的束縛輕了,她終于可以有一個機會肆意發洩着自己心中的痛苦。怒氣,不甘,和怨氣。
她的憤怒和痛苦一瞬間到達了頂峰,這長時間積壓的情感在此刻終于不再苦苦壓制,而是噴湧而出。
她恨透了基地的管理者、獵狗和那些冷酷殘忍改造她的科學家們。
可她身上的束縛還在。心中的束縛,就真的能消散了嗎?
顧黎想跳舞卻不敢,因為這裡不是青山綠水之間;她想怒吼也不敢,戲不能太火萬一管理者真的丢棄了她。她隻能裝作瘋癫,她隻能演繹瘋魔,她隻能演繹痛苦。她裝作不受控制,像醉漢,像毒蟲。亂拳出去,亂掌扇去,頭垂頭起,淩亂之間,卻是真實。
痛苦,是真實。
一步一步,跳不清楚;一揚一灑,力道不勻。糊塗!模糊!基地才容。
“啊!!”她時而面露猙獰,時而痛苦不堪,時而渾渾噩噩。她真成個角了,一個昏角,一個罪惡的角兒。廣場上一筆一筆塗抹的紅色和點綴的肉色是她的罪證。她還不如和威廉一樣死了。
奧德賽已經趕到森林上空,看着下方亂作一團的衆人。“分開制止他們!”“按住他們!”“鎮定劑馬上就到。”這是專門研制針對“灌溉”紊亂的鎮定劑,奧德賽隻能期望它管用。試驗品已經全被顧黎趕到外面。
其他獵狗們邊躲邊盯着顧黎,等待機會上去制服她。
“囚困明夷!”她轉過身,眼睛掃過風祁祐在的地方,忽然卻明麗一笑。那是真心的笑容,輕松的笑容,明朗的笑容:“真的好痛苦啊。”
鬼道中,風祁祐漸漸睜開雙眼。
他看到了顧黎,在人群中央不管不顧釋放着靈氣和恨意的顧黎。
那一刻,他便知道對方是在掩護他。
風祁祐看着那裡,牢牢地看着女人的舞姿。顧黎在旋轉的間隙和他笑着又平靜的對視了一眼。他無法形容心中的那股震撼與情感,光華與堅韌,在她身上綻放。
“啊——走……”顧黎大聲的嚎叫着。靈力爆發,如熔漿噴射。
“她要爆炸了!”“她徹底失控了!”“她徹底失控了!”
看過很多次試驗品爆炸失控的“老人”們被恐怖的回憶操縱,忍不住喊了起來。他們瞬間就跑了出去,不再猶豫不再懷疑,能跑多遠跑多遠。
獵狗們飛快攔住他們,粗暴地把他們推到一旁。一個男人怒不可遏,習慣性地發動能力,把獵狗打了出去。
他愣了一瞬,舉起手臂,“能用了?!能用了!!”衆人一聽紛紛開始嘗試。
“能用了!”
“真能用了!!”
他們看着自己的手,然後看向顧黎和其他紊亂的試驗品,瞬間面露兇相的沖了過去。
梅格和西裡爾對視一眼。西裡爾潇灑一笑,輕輕往後跳走,一步就出去幾十米——他可不想趟這個渾水。梅格無奈一笑也退了出去。他隐在混亂的人群裡,并不出手。
顧黎最後一舞,“探水清源。”水色漫天。暴亂之人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
奧德賽看到的就是這幅場面——顧黎一個人對抗衆多的試驗品。他沒再下發命令,而是看着下方孤單獨立的女孩兒,和水色升騰。
諾亞又在一旁寫寫畫畫。頭一次,他不在意别人看她的畫。
風祁祐看着面前舞不成舞的女人,露出一個欣慰卻又苦澀的笑容。終是狠下心,離開了這裡。
金篆在體内發出“叮”的一聲。心應徵,聲雄以明。舞清水,以求正源。
獵狗們粗暴地按下暴亂的試驗品。針劑紮進脊椎,顧黎以靈力反逼,将其随着血吐了出來。
大地之上,濃重的鬼氣重新爬上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