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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星漸隐,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一聲聲沉重的晨鐘将這座雄偉的古城喚醒,沒一會兒街上便人聲嘈雜。
蘭槐正倚着窗攪和着手中那碗清粥,看庭中栽植的幽蘭。身後香菱正帶着人灑掃庭除,又琢磨着找來牙人買幾個奴仆。長安别家的宅院置辦的很大,帶來的人手根本不夠。
“娘子,您可有時間,我可要為你交代下最近的行程。”香菱額頭上還沾着汗,拿着幾張拜帖走了進來:“竟不知是哪裡洩露了行程,昨日府上就收了好幾張,今早還有一張。”
昨夜的拜帖她都審查過了,都是些商賈人家的拉攏,沒什麼大意義。今早的還沒來得及,估摸着也都大差不差。
将帖子放置在桌上,香菱便開始滔滔不絕:“今日無事,隻明日起便要去拜見丹陽公主,接下來幾日便是和牙人約好的看鋪面,處理南邊來的貨船。忙完便是上巳節,今年聽聞要請那些新科狀元郎與我們同席呢!”
蘭槐邊聽邊拿過最上面的一張帖子看去,瞳孔瞬間滞住了,指尖發緊,在雪白的帖紙上更顯蒼白。
香菱也發現了娘子的不對勁,低聲問道:“可是有什麼不妥?”說完便順着蘭槐的視線朝上頭看去。
城郊馬場,恭候蘭家娘子。(皇後之玺)
皇後,蕭宣暖,蕭家長女。
“娘子,您要是不喜,咱就找個由頭擱去。”香菱不知道蕭蘭兩家的恩怨,隻知道兩家積怨已久。
蘭槐苦笑道:“印章于上,你我哪來的命抗衡。”
香菱緘口不語,她自是明白這世道,商人縱是财富滔天,一介小官都能将他捏死,更何況對方是皇後。
既是約在馬場,蘭槐也省了一大堆事,直接套上一件翻領胡服就算成事。臨行前香菱又找來一個鑲嵌寶珠的胡帽給她戴上。身份雖然比不上,但氣勢可要拿起來。
“娘子,你為何不帶上那些護衛。雖是比不上行伍之輩,但也能唬住一二。”
蘭槐摩挲着衣袖:“她不會的。就算是起了殺心,那幾個三腳貓的家夥又能撐得了幾時?”
話音剛落,馬車便緩緩停下。香菱扶着蘭槐下了車,一眼望去,嫩綠平原,半黃榆槐,水生垂柳,兩處莺語,三許清風。
倒也是個好地方。
二人剛一下車,面前就跑出來一個小厮裝扮的人。
“請問是蘭娘子?貴人已等候多時,請随我來。”
蘭槐點點頭,跟着小厮朝裡面走去。穿過一片枯黃,前方便是無垠綠地。不遠處有亭,亭中立着位身着煙灰色衣裳女子,身旁全是奴仆。
“娘子。”香菱扯了扯蘭槐的衣角,語氣有些擔憂。走至台階之上,面前的女子哪裡是皇後,分明就是昨日酒樓的那個刁蠻公主。
蘭槐輕拍她的手,心裡也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就是公主受了氣,偷來皇後的印章,約到偏僻的馬場,給她一個不好的下場罷了。可不知為何,卻是比剛才少了幾分緊張。
李憐也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轉頭一看眼神中透露出一絲訝然。
居然真的敢來?
“民女見過公主殿下。”蘭槐的聲音不卑不亢,卻也正是這份泰然,令李憐厭惡無比。
“給我跪下!”
蘭槐眼眸輕顫,沉聲問道:“不知民女做錯了何事,需要跪下認錯。”
李憐将兩隻手伸展開來,細細觀賞,語氣中帶着嘲弄:“别娘子智勇雙全,連我的奴仆都敢加害,讓你跪下都是輕微的。”
昨日在銅雀閣,人多眼雜,她不好下手。可今日卻不一樣,這裡是她姑父的地界,就算是将她弄死在這也無人敢問。想到這,李憐的唇角勾起一絲滲人的笑。
半晌見蘭槐沒動靜,李憐給周圍的婢女使了個眼色:“養你們當觀賞用的嗎,還不給我拿下!”
周圍的奴仆也才反應過來趕緊上前抓住蘭槐的手,蘭槐掙紮無門,一口就咬在離她最近的奴仆身上,一旁的香菱見狀也趕緊上前。
可四手難敵八手,趁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李憐慢悠悠走到蘭槐身後,朝着她的後膝蓋窩就是一腳。
“騰”的一聲蘭槐跪在地上,膝蓋上的酸麻疼的她抽痛,眼角也浸出淚花。一旁的奴仆也趕緊将香菱鉗制住。
“你不是挺能的嗎?”李憐一隻腳踩在石凳上,一隻手挑起别梨的臉,大笑起來,“不給你點教訓還以為本公主是吃素的呢!”
李憐另一隻手撫上蘭槐光滑的臉頰,正要說些什麼,卻被一道高昂的男聲打斷了。
“飛雲?你怎會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