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夏的大腦閃過無數種自己進去後被當成變态提溜出來的結局,那幾秒,感覺好像經曆了幾個世紀般漫長。
他聽見自己笃定地說:“我在找一個東西。”
随後他就義無反顧推開女盥洗室大門——Bingo,這裡的構造和上次他見過的盥洗室截然不同,它是虛構的!
大腦猶如遭受炮擊,周夏再度清醒。
這一次,他仍然像上次那樣站在離護士台不遠的地方,亞曆山大站在電梯前。
大概是害怕再度中招,他這次不敢久待,連看都沒看對方一眼,先是疾步沖回病房,繼而迅速鑽進被窩。
一邊嫌棄自己很慫,一邊支着耳朵留心外面的動靜。
護士台那邊有明顯的腳步聲在靠近。
如果亞曆山大不是始作俑者,正常情況下,作為一個剛剛同甘共苦闖完兩局幻境的小夥伴,他确實應該跑進來問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兒。
這時,門把手發出“吧嗒”一聲,周夏清晰地聽見了彈簧鎖舌頭縮進去的聲音。
他剛想把被子掀開,卻聽見彈簧鎖舌頭又伸出來,房門重新被鎖上。
那人踮着腳輕輕地走了。
這才是絕對的不正常!
周夏抓着被子的手一直沒松。
直到外頭走廊裡腳步聲逐漸雜亂,房門的“吱扭””聲響了無數次,耳邊才傳來伊曼的聲音:“周,該醒了,怎麼還在睡?”
周夏一骨碌爬起來,先是從抽屜裡掏出盒風油精聞了下,确定沒味道。
他又拿起上室友桌上的剩咖啡嘗了一口,試圖咂摸出味道,感覺卻像水一樣寡淡。
伊曼被他這一連串的舉動驚呆了,指着咖啡道:“亞曆山大昨晚給我的,隔夜就不能喝了吧。”
周夏“哇”得一聲,立即把咖啡吐回杯子。
他難以遏制地回想起夜裡發生的事情,唯恐隻是一個轉頭,就發現那個藍色眼睛的男人又出現在背後。
周夏對現實産生了深深地困惑,當務之急是證明他沒在任何人的幻境裡!
于是他先沖到護士台,發現瑪麗已經來上早班了,忙說:“沒人住的那間病房,鑰匙能借我幾分鐘嗎?有東西落在裡面了。”
瑪麗小聲道:“動作快點,别讓護士長發現。”
臨走前,他還不忘問:“有其他人要過這把鑰匙嗎?”
瑪麗道:“除了你沒有人要過。”那就好。
周夏一打開房門就沖到陽台,蹲下來緩緩轉動着門把手,發現上面的那枚貼紙還在!
此時此刻他豁然開朗,有點明白為什麼山本多一郎這樣做的原因了。
這是送給他的禮物,一個标記物。
那個可憐的人,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想着幫他。
趁着還鑰匙,他問瑪麗:“多一郎現在恢複得怎麼樣?”
瑪麗吐下舌頭:“他查出了骨瘤,接下來必須做手術,全醫院僅有亞曆山大能操刀。”
周夏回到病房,在床上獨坐了很久。
所有的箭頭都指向亞曆山大。他的目的是什麼?
他很有沖到對方面前大聲質問的沖動,可對方如此苦心孤詣,精心布局圍獵,可見準備地很充分。
自己無憑無據沖過去,說不定會被當成不正常的人。
多一郎就是最好的例子。
但也絕不能束手待斃,被動地坐在這裡等待局面惡化。
想到這裡,他火速聯系小蛇郎君:“以前你和養母在一起編織幻境時,被拉進去的人,他們的本體看上去如何?”
小朋友很快就傳訊回複:“以前我要做的,就是趁着養母捕獵時,在邊上看護她。因為人進入幻境時,不管是營造者,還是進入者,看上去都有點行動遲緩,反正從第三方的角度很容易發現。”
周夏問:“那麼在白鳥城,明目張膽地編織幻境很難了,隻有等夜深人靜、無人留意時才能下手?”
小蛇郎君強調道:“還得沒有攝像頭。”
周夏豁然開朗:很容易進入幻境的地點,一個是私人空間,另一個就是攝像頭掃不到的公共領域,比如六樓護士台附近,必然存在着一個相當大的監控死角。
但白鳥城的攝像頭都是隐蔽安裝,監控死角沒那麼容易被普通市民查到。
幾乎一整天,周夏都在琢磨這個問題。
就在他一籌莫展之際,護士大姐跑到他身邊低聲問:“周,你昨天夜裡為什麼又在防火門上栓輸液管?我已經是第二次看到你這麼做了。”
啥?周夏心說,輸液管不都是我進入幻境後做的“标記”,怎麼會被不相幹的人看見?
大概是他臉上的表情過于震驚,護士大姐笑道:“兩次都是被我拿走的,否則被護士長發現了會批評我們亂用耗材,要扣獎金。”
周夏努力搜刮着記憶裡的行動路徑,病房—走廊——護士台——防火門——電梯。
監控死角應該在防火門和電梯之間,那也是現實和幻境的交界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