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層環島上的植被和第一層比截然不同,而且更加的青翠欲滴。
白貓走在最前面,一路上都在用尾巴擺來擺去,看上去輕松惬意。
伊曼道:“我懷疑有人占用了咱們的飛機算力,然後重新鑄造那座橋。”
就像橡皮泥一樣,捏好的造型随時可以更換?
周夏指着前方問:“什麼人呢?他們嗎?”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座破敗的宮殿和數隻巨大石像。
他們有的豎立在草叢中,有的倒在地面上,有的斜倚在宮殿門口,每個高度至少有10米,甚至更高。
而且這些石像全部是半身像,都長着一對長耳,雙目深凹,表情沉毅。
它們不管是倒還是立,臉部通通都面朝大海,看上去就像在眺望或者等候着海上的音訊。
兩個人走到石像前,周夏大着膽子伸手摸了一把,是粗粝的暗紅色火成岩。
毋庸置疑,不管是線下雕鑿這種玩意兒還是線上用算力“鑄造”它們,都很費能源。
特别是在一個封閉的能源系統内,比如南美洲的智利複活島,也有類似的巨型石像。
島上那些強盛家族為雕鑿這些昭現自身能力的圖騰,争相攀比消耗大量優質木材。
因為必須依靠木制的輔助工具,人們才能把幾十噸重的石頭擲挪到位置并豎起。
石像造的越來越大、越來越多,木材越來越少。
終于有一天,島上的樹徹底消失了。
封閉的島嶼沒有木材,便不能再能造大船航海,呈論深海捕撈和探險。
于是曾經繁榮的文明慢慢退化,島嶼文明逐漸衰退,直到人們不再有能力下海打漁。
繁華的盛世徹底退回到農耕時代。
伊曼問:“然後呢?”
然後外來者就闖入美洲,帶來火藥、疾病以及殖民主義。
伊曼道:“你覺得這地方也是某種失落的文明?”
周夏點頭道:“對,按概率來說,大多數文明都會滅亡在某個‘德不配位’的劫難上。”
兩人說話間已走進宮殿,這地方連門和頂都沒了,充其量是保留幾個石柱和部分牆體。
風在裡面轉來轉去,發出陣陣呼嘯。
伊曼看着斷牆殘垣,搖頭道:“我對遠古文明沒有代入感,因為它們和我沒關系。”
周夏其實也有同感,這些東西在他看來就像影視城的人造景點,很難激發起任何情感上的波瀾。
令他好奇的是宮殿的建築風格,它雜糅着希臘羅馬甚至一些後現代派的手法。
他在搜索引擎上查了下,并沒有确切的答案,查不清來曆。
并且它看上去雖破敗,但并不髒,地面能用整潔來形容,角落裡也沒有蜘蛛網光顧。
周夏調動全身的感官去努力感應着這裡,也并沒有什麼收獲。
目之所急,令他有些迷惑,又說不上來哪裡出了問題。
物質環境作為一種載體,能通過空間建構、氛圍渲染、場景重塑等諸多形式,自然而然地與抽象意識建立起某種内在的關聯。
所以,朝場所中注入時間、情感、光影、氣韻與想象之後,就會使空間趨于豐盈,甚至一定程度上還原往昔面貌。
可宮殿裡空空如也,即便是最深的地方,也并沒有什麼祭壇之類,僅有幾排木質座位。
它們仿佛是這裡唯一的觀衆,除了略有些掉漆之類的斑駁花紋,僅椅面上薄有灰塵。
周夏小聲道:“這宮殿幹淨得像是攝影棚裡的景點,正在等待着演員各就各位。”
伊曼反問:“什麼劇情?”
或許是陽光吧,它們才是這裡恒久不變的唯一劇情,忽明忽暗,日夜輪轉。
終于,兩人同時在角落裡的一扇門前停住腳步,伊曼敲下門,問:“有人嗎?”
無人回應。
周夏上前推開門:屋子很高,沒有窗,也沒有燈,隻能勉強借着外頭的日光看見屋裡有一張四方桌擺在床上,牆角還有幾隻凳子。
或許它們原本就屬于這間房,但桌椅卻分開這麼遠,顯得很不協調。
就像有人想用它們做些什麼卻突然被打斷了。
是被敲門聲驚擾到了嗎?還是說并沒有離開,隻是隐身于房間某個角落?
一連串的疑問在兩人腦海中閃現。
糟糕!
周夏剛想叫伊曼一起撤退,隻見天花闆的角落裡沖出來一群奇形怪狀的東西。
旋即,在一陣看不見的聲浪中,它們破碎了,蒸發了,不見了。
宮殿裡響起一聲尖利的貓叫聲——喵嗚!白貓應該是看見了什麼。
周夏慌忙轉身朝殿外跑,哪知道沒走幾步腦袋就撞上了石柱。
記得這個地方明明是沒有柱子的。
他被撞得眼冒金星,睜開眼後隻覺的眼前全是綠色和黃色的小方塊,密密麻麻。
連宮殿都是小方塊組成的,畫面還在不斷閃爍,就像在修複bug一樣。
一個陌生的男聲惡狠狠地說:“天呀,你别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幹了什麼!”
這句話責備的口吻很明顯,周夏不服氣地反诘道:“你别以為我知道自己幹了什麼,我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