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離開白鳥城才多久,真就折了兩個隊友嗎?
不行,一定要想辦法逃走。
這時隻見瓦拉指着對岸說:“你看。”
第二層和第三層之間的水域至少有2公裡寬,他隻能看見遠處的茂林和屋頂,除此以外倒也沒什麼特别的。
但是,周夏發現周圍的空間有點像彈簧那樣被繃得很緊,盡管看不見,皮膚也能體會到那種幾乎要斷裂的緊張感。
他甚至有種喘不過氣的感受。
瓦拉說:“那個島的上方有一個氣流形成的電場,任何活物進入都會觸發閃電,像一個罩在半空的雷區。”
很明顯,他在發愁該怎麼進去。
周夏問:“你不會遊泳嗎?”
瓦拉懊喪地說:“河裡有衛兵。”
“這是你的故土,衛兵應該認得你吧?”周夏故意說。
瓦拉說:“你懂什麼!他們是天生的戰士,即使現在複活了,也是為守衛都城而存在,并不會特意對誰網開一面。”
周夏沒被他吓住,反而覺得他有點可憐。
辛辛苦苦恢複了部分的故土,結果裡面的守衛還不賣人情。
瓦拉努力掩飾着不安,道:“我其實也能進去,腦子裡早有了構思和推理,可還沒驗證過,暫時不能說。”
周夏嘴角浮現出笑意:“其實你既沒有構思,也沒有推理,對吧?”
瓦拉怒吼道:“不許這麼說!”
半晌,他才蔫蔫道:“我就是算力還差一些,不能完全修複王城。”
他攥緊了拳頭,仿佛在為自己加油:“等我完成了傑作,電場就會徹底消失。”
接下來的瓦拉一直在忙活自己的事情,他圍繞着巨石像忙碌不停,嘴裡一會兒念叨着:“不應該啊,應該不能運行啊。”
一會兒又念叨說:“不應該啊,應該能運行啊。”
周夏道:“喂,不管你在做什麼,都能不能先把我放出來?”
瓦拉頭也不回道:“也行,反正你跑不掉,說不定我會帶你去第三層看看。”
周夏吓了一跳:“我又幫不上你,為什麼要帶我?”
瓦拉扭頭獰笑道:“你沒聽見過一句老話嗎,‘礦井工人下井前都要帶一隻金絲雀’。”
這個笑容分明不懷好意,周夏罵道:“那你還不如讓我當電池!”
瓦拉搖頭:“你朋友沒有人味,還每時每刻都努力将自己的力量隐藏起來,他更适合做電池。”
周夏咀嚼着這句話,有點不知所以。
這時,臉上有水滴落下。
下雨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敲打着樹葉,地面很快被浸濕了。
但天上沒雷聲,也沒有閃電,甚至連雲都沒有。
與此同時,樹枝間和天空上出現了一些小鳥的身形,它們像簡筆畫那樣,僅僅具現出寥寥幾筆的輪廓,看不清羽毛,像一隻透明的水晶鳥。
瓦拉翻過手掌,感受着冰涼的雨水,又把目光投向茂林深處,無限感慨道:“隻有鳥和魚,才能自由穿梭這三座島。”
他應該陷入了回憶,連聲音都溫和很多。
周夏想起他在哪本書上看到的一句話:每個人都有他的公元前,那是隻屬于他自己的上古時代。
瓦拉似乎想起什麼,面有喜色,很快又轉到那些巨石雕像前。
周夏發現金籠的插銷有些松動,他輕輕打開籠子,力圖不發出聲響。
等他走到靠近第一層島的水域岸邊,才聽到瓦拉的聲音:“你跑不掉的。”
周夏沒去理他,繞着島跑了一圈,再也沒看見來時的石橋。
而且對岸的阿姜他們也全都消失不見了。
他正懊惱間,突聽見一個女人輕聲道:“喂——”
周夏四下張望,隻見湛藍的河道裡,一個少女正在水波裡起起伏伏,金色的長發也随之飄蕩。
那女孩子又朝前遊近岸邊,問:“你平時都在天上飛嗎?”
口音有點怪,但完全能聽懂。
周夏老實回答道:“我不會飛,可你為什麼這麼問?”
女孩吐下舌頭,伸出濕漉漉的手臂,示意他伸出手和自己相握。
周夏微笑着輕輕搖頭,沒伸手。
見他把手揣起來,女孩子做了個誇張的、傷心欲絕的表情,輕聲說:“我弟弟很喜歡你,但他很害羞,不敢出來。”
周夏問:“你弟弟在哪裡?”
女孩幽幽地歎口氣,用食指朝水下點點。
難道他們都住在水底?
正在此時,女孩眼中突然露出驚恐,好像被眼前的某種景緻吓住了。
周夏連忙回頭,才發現岸邊的某個巨人石像上的眉毛動了下。
他想起瓦卡之前的豪言壯語,不會吧,石像也能大變活人?
就見石像猛然朝前一躍,笨重的身軀頓時令人感到地動山搖。
女孩咕哝道:“那個笨蛋又闖禍了。”
說完這話,她修長的手臂又一次從水裡伸出來,帶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我帶你回去!”
要把我送回最外圈的島?
周夏還在遲疑,那女孩的金色長發“刷”地飛出來,卷住他的腳踝,旋即就把人拖進水裡。
卡拉此刻已經趕過來,他見周夏落水,大喊大叫道:“水裡很危險,快上來!”
來不及了,女孩已緊握住周夏手墜入水中,清脆的笑聲裡惡作劇意味更濃。
周夏适應了冰涼的海水後,慢慢睜開眼。
水下光線充足,一扇巨大的金棕色魚尾正在面前緩緩閃過,蕩起巨大的水波。
随即,那魚尾又沉入水底,浮上來的是一個男人。
他半luo着身體,從側面可以看到他高挺的鼻梁、下颌線、脊背以及細腰和魚尾的弧度,連貫成一條流暢的線條。
那人轉過頭,沖周夏笑了一下,藍色頭發下是夢幻一般的臉。
周夏這才發現,緊拉着自己手的是他,一條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