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清河本有猶豫要不要将此事與他哥和盤托出,但思來想去,總覺得這兩字完全沒法跟現在這事兒聯系在一起,更何況他在此之前便已經有意隐瞞了溫言的存在……
于是他兀自琢磨了一陣,覺着這可能隻是溫言看在一頓飯的面子上送他的私人線索,便沉默着沒抖出來。
可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柏清河伸手在空中模仿着溫言的筆畫順序,又在心中将字咀嚼了幾遍。
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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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人還挺有意思,”錦桢關上雅間的門,又摸回了溫言順手放于桌面的煙槍,拿在手中把玩,“明明前兩日才讓我調查過他,結果這麼快就被我抓到了與對方成雙入對……啧。”
被對方一路跟随也能算是“成雙入對”?
“……少将你的妄自猜測說得言之鑿鑿,”溫言尋了個位置落座,“是他自己好奇心太重,碰着點事兒就跟塊貼在身上的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掉……”
“柏……清河,是叫柏清河對吧,”錦桢曲起手指敲了敲腦門,“你當然甩不掉他,從我多年觀察皇城衆人的言行舉止的經驗看來,基本可以斷言,這人就是沖你來的……”
溫言:“……”
“況且,他比我預想得要聰明幾分,若是之後時機成熟,倒是可以送點線索給他。”
錦桢斜靠在包廂一角,姿勢沒半點正形:“與其被猛獸窮追不舍,不如自己主動賣個好——當然,我指的是賣你自己的線索。”
溫言:“……”
他哪敢說自己已經賣了。
雖然隻是一點點,一點點與當下“毫無瓜葛”的線索。
但溫言不說,不代表錦桢這個人精就真看不出來了。
他擡眼一瞅溫言那悶不吭聲、低頭喝茶的“乖順”模樣,就知道這裡頭有詐,稍一琢磨,答案瞬間浮上水面。
“……真看不出來,你動作還挺快啊,”錦桢彎腰湊了過去,朝着溫言不懷好意地挑了挑眉,“還說我是妄自猜測、捕風捉影,依我看,分明是你已經色令智昏了,上趕着将自己往人家手裡送呢。”
其實錦桢剛才有特意打量過柏清河這人,老實講,長得确實不賴。
大抵是從小便被長期丢在烈日下習武的緣故,柏清河膚色沒溫言那麼蒼白,是健康的小麥色,略顯狹長的丹鳳眼配着長睫毛,看人時容易讓對方生出股被獵物盯上的錯覺,眉毛看上去倒是沒怎麼打理過,但勝在鼻梁高挺,五官湊在一起有股渾然天成的英氣。
再加上常年鍛煉的身形和家族遺傳的高個兒,面無表情站在一旁時容易給人帶來壓迫感,可偏偏這人又很懂收勢,往常要麼臉上帶笑,要麼喜歡倚靠在位置上,開口說話時嘴上更是沒個把門,于是這股勁兒很輕易就收沒了,反而産生種可親近的正直感。
至少從錦桢的角度來說,溫言就是現在告訴他真栽了,也不是不能理解。
“怎麼說都是你有理,我說不過你。”
溫言歎了口氣,試圖将話題中的遐想引導回正軌:“他之前查我沒能查出東西,估計是心有不甘,才幾次三番接近我想要套話……與其等他真翻出些意料之外的,不如直接送點線索,将他的想法往我的方向上引,避免節外生枝。”
“哦~”
錦桢聞言,一臉“我知道我明白”的表情,語氣歎得那叫一個百轉千回,雖然不知道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但從反應看,大概是沒信這套說辭。
倒是溫言在這意味不明的哄聲中生出了點沒來由地羞惱。
錦桢也察覺到了,立馬笑了起來,起身捏了捏對方的肩膀:“哎呀~我自當信你不是那種會見色起意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這些查情報的,平日裡最大的愛好就是捕風捉影,張嘴就是真的假的亂編一氣,阿言别介懷麼~”
“……少碰我,也别叫阿言,”溫言的雞皮疙瘩瞬間被摸了起來,一把拍開對方的手,“小心等下錦哲回來看到了,我倆又得被這麼‘捕風捉影’一通。”
還能插科打诨,看來是沒真生氣。
于是錦桢又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沒忍住,端着煙槍淺淺咂巴了一口:“他要真有那個膽子就好了……”
“比起這個,還是先保重好你的身體吧,”溫言将手放在鼻子前扇了扇,拍散了飄來的那一小股煙,“整日就呆在這煙花柳巷裡當個活煙鬥,真是嫌命長了。”
錦桢換了個姿勢,伏在窗邊,垂首望向街面上一個拎着東西往這邊走來的身影,随口回道:“方便呐,皇城内哪兒還有比這雅間更适合探聽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