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可惜他們這對主仆在面對突發狀況時的默契實在夠嗆,以至于他沒能理解到這份善意的提醒,還是結結實實地踩入了陷阱。
柏清河手腳并用着掙紮了半晌,這才頗為狼狽地找到了開口,将漁網從身上一把扯了下去:“臭老頭!你幹什麼呢!”
“我幹什麼,我還想問你想幹什麼呢!”柏平昀擡手指着柏清河,“大晚上的不睡覺,往哪兒跑呢?你知不知道你這行為,跟個浪蕩的登徒子似的,對人家女兒家的清譽有多大的影響……我們家的家規攏共就這麼幾條,你都給忘了嗎!”
柏清河就這麼被指着鼻子吼了一通,他起先還以為是自己去地牢的事兒走漏了風聲,狠狠在心裡頭捏了把汗,可往後仔細這麼一聽,又覺得好像哪兒哪兒都不對勁……這才反應過來,分明是這臭老頭自己思慮過度,擱這兒亂猜呢!
“等下,等下……”柏清河輕輕按下了他爹的手,有些頭疼地試圖解釋道,“這又是哪兒來的傳言,我是不是早就跟您說過了,沒有女兒家!沒有!怎麼還在往這事兒上繞呢……”
一旁的望塵站也不是走也不是,隻好仰頭看天,左顧右盼假裝很忙的樣子,努力讓自己不被卷入其中。
“那你自己說,你這大晚上的是跑哪兒去了!”柏平昀眼珠一轉,腦中的猜測又發揮開了,“……不會是去樓裡跟彭景那幫兔崽子們鬼混去了吧!”
“……”
地牢的事兒肯定不能說,但這種黑鍋也是萬萬不能背的……柏清河難得在這種事兒上愁得一個頭兩個大,正思考着對策呢,就聽旁邊的望塵跟見着了救星似的嚎了一嗓子。
“大少爺!您怎麼起得這麼早!”
“哥!”柏清河立馬一轉頭,分外熱情地湊到了柏青舟身邊,“你要出去啊?”
“嗯,”柏青舟掃了眼前院這陣仗,心裡大概猜了個七七八八,有些好笑地拍了下柏清河的肩膀,“抱歉,事出緊急,有位至交好友催得緊,有什麼事兒等下次再說。”
言下之意是:不好意思,我現在沒空救你,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柏清河:“……”
這天殺的淡薄情誼。
柏平昀這下倒是不急着問是誰了,态度一整個天翻地覆,很輕易地放過了柏青舟,任由望洋将人推出了府。
柏青舟出了府,遠遠還能聽着府内的雞飛狗跳。
“這不公平!你怎麼就盯着我管!”
“呸!臭小子,你哥跟你能一樣嗎?你要能有他一半省心都算是我祖墳燒高香了……”
“貴府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啊。”
柏府外,一位身着淺綠色外袍的男子笑吟吟地立在馬車旁,開口說道。
柏青舟面上有些無奈:“讓太子殿下見笑了。”
“唉,青舟此言差矣,方才在府内不還稱呼我為‘至交好友’麼,這稱呼我甚是喜歡,怎得一出來就變了?”唐知文面上笑意不減,擡手一指馬車,“沿街商鋪尚未開始營生,咱們不如就去馬車上聊?”
“既如此,您還在柏府内塞入耳目,就不甚厚道了吧?”柏青舟示意望洋推動輪椅,“地點您定,我随意。”
“哪能呢,這不過是我在外面偷聽到的,”唐知文眉眼一彎,毫不計較對方的态度,“若說這皇城内還有誰是我完全能信得過的,可非你柏青舟莫屬了。”
“……你貫會說些漂亮話。”
柏青舟歎了口氣,兩人此時皆已坐于馬車内,望洋和唐知文的侍衛分守在車外兩側,确保無人打擾。
“你這個點來找我,總不能是為了叙舊,”柏青舟率先略過了那些個無用的寒暄,直奔主題道,“說吧,又有什麼事兒是需要我幫忙的?”
“倒也不是需要你現在就做些什麼,不過是得尋個準信兒,提前知會你一聲,”唐知文這馬車内倒是意外的簡樸,沒那些花裡胡哨的點心茶水,看來确實是準備聊完就撤,“我聽說那個被關在地牢裡的溫言,之前給你做過一段時間的貼身侍衛?”
“是有這麼回事。”柏青舟點頭道。
“我始終懷疑,他與那位溫先生有所關聯……”唐知文沉思片刻,低聲道,“世事動蕩,也許這便是個在所難求的機會。”
柏青舟頓時啞然:“你……”
“沒人會甘心隻當一個太子,”唐知文揚頭一笑,“可惜,這機遇發現得有些晚……我已經無法控制‘溫先生’這個局中變數了,既然如此,隻好再往局中丢入另一位變數用于制衡……”
所以他才來找了柏青舟。
因為,他想要丢入局中、用于制衡的那枚棋子——是柏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