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青放下電話,思緒回到七年前的那些日日夜夜。和黨潞一起學習、吃飯、爬山,那些日子曾經是自己人生最快樂的日子,生活有奔頭,無憂無慮,每天隻要能見到黨潞就想傻樂。再後來得知自己原來是愛上了不該愛的人……一些撕心裂肺還曆曆在目。
特别是那個雨夜。
那幾天黨潞提前告訴她,男友這幾天要過來玩,晚上就不回她們出租屋住了,囑咐她自己住的時候要鎖好門。空青當然明白這些話的意思,雖然她一直在強迫自己做好心理準備,但當她想到自己心愛的女孩要和另一個人開房的時候,那種心酸的感覺簡直快把她吞噬掉。晚上,空青徹夜難眠,因為她知道,明天早上她将不會看到可愛的女孩睡眼惺忪地從對面的卧室走出來,而是在别人的床上纏綿。她不知道該怎樣安心地度過夜晚,好在第二天晚上是她跟師哥師姐去病房實習上夜班跟診的日子,她終于可以不用在這個房間裡煎熬。
第二天晚上九點多,她跟已經成為住院醫生的師兄師姐查完房,做好病例記錄,忽然發現自己生理期來了。唉……她默默歎氣,還是得回去一趟,還好租的房子離得近,走回去就行了。她拖着疲憊的身軀開門進屋,就聽見屋裡有動靜。她立刻警覺起來,難道進來小偷了?她站在門口靜靜聽着。
那聲音是從黨潞的房間傳出來的,有些奇怪,是女生的聲音,帶着情欲的節奏的越來越大……也伴随着男生粗重的喘息聲……
當她意識到那是什麼聲音的時候,頓覺當頭一棒,耳朵裡嗡嗡作響。她以最快的速度換好内褲拿了衛生棉,逃也似的奪門而去。一直到她出門,房間裡的兩個人都不知道有人進來過。
空青隻覺心口劇烈疼痛,她捂着胸口漫無目的地走,她不知道要去哪裡,當她筋疲力盡再也走不動的時候,發現自己立在學校的操場上,不知道已經走了多少圈,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她再也走不動了,索性靠着足球門坐下。她不敢回想那個聲音,可是那聲音又像有魔力一般直鑽進她腦中,她極力想趕走那聲音帶來的□□畫面,可是越用力那些畫面就越清晰,她的心就越痛,她用拳頭猛砸自己的心髒想讓自己清醒點,可除了讓胸口越發疼痛之外不起任何作用。
她在心裡一遍遍的質問自己:景空青,你以為你是誰?你有什麼資格嫉妒?人家男才女貌,無比般配,你算個什麼東西?她恨自己沒有控制住自己的情感,任由它蔓延造成今天的局面。力竭到捶胸口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她隻能頭靠着足球門柱呆坐着,仰望夜空,可這一晚的天空沒有星星,隻有吞噬整個世界的漆黑。
暴雨将至,空曠的操場隻有她一個人,她沒有感到害怕,甚至希望這黑暗把自己吞噬掉。她不明白,她長這麼大一直與人為善,真誠待人,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她,為什麼要讓她的生命中出現一個她永遠得不到的摯愛,卻還要讓她聽到那些聲音,而她連嫉妒的資格都沒有。如果這樣恨自己,為什麼不直接殺了自己。她也恨自己,當初為什麼那樣愚鈍,竟沒發現那是愛,又為什麼那麼貪心,在發現那個人不可能屬于自己的時候沒能放下。
很快,她對自己詛咒好似起了效果,一道猙獰的閃電撕裂天空,緊接着一聲驚雷,雨點開始密集地砸在她身上,她閉上眼睛,準備受死,就讓閃電劈死自己吧,如果自己因為喜歡同性違背了天道的話。
可是,即使她渾身濕透地坐在平坦空曠的操場上,還背靠着導電的金屬足球門,閃電也沒有光顧。雨停的時候,天也蒙蒙亮了。她渾身濕透,好冷,徹骨的冷讓她渾身顫抖,她顫顫巍巍的站起來,不能再在這呆下去了,馬上會有晨練的同學來操場,她不想被人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她拖着已經坐麻的雙腿離開操場。
去哪呢?她能去哪呢?她無處可去,隻能回出租屋,那個曾經充滿甜蜜回憶現在卻讓她有些作嘔的地方,這會兒兩個人應該還沒起床,她可以悄悄回去。再次回到門口,卻發現自己忘了帶鑰匙,昨晚出來的太急。她太累了,再也走不動了,可是她也不想敲門打擾他們,隻好坐在門口的樓梯上等待,不知不覺靠着牆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