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躲在暗處的宵小之輩,她不會手下留情。畢竟,寶物在前,對敵人仁慈,就是讓自己腹背受敵。
“轟隆隆——”
詭谲的黑霧與泛着火光的劍氣相碰,眨眼間,前者不敵,摧枯拉朽般被擊破,連帶着黑袍人也被劍意釘在牆邊的冰晶處,生死不明。
黎莯正欲乘勝追擊,餘光倏爾掃見黑氣運行的軌迹,劍鋒一轉,攻勢暫緩。但她并沒有偃旗息鼓的架勢,取出陣盤,幹脆地布下天羅地網将對方束縛住,連自爆金丹都成為一種奢望。
“高階修士煉制的傀儡。”觀察片刻,她施法将黑袍人臉上的面具取下,果不其然看到一張呆闆且生機全無的臉。
單從剛才迸發的魔氣,她很容易先入為主地認為是魔宗大能煉制而成。可好巧不巧,人偶施展的招式中,有一絲《碧濤門基礎口訣》的影子。
她修習十餘載,對該口訣早就滾瓜爛熟,不可能認錯。
一瞬間,她腦海中蹦出有關宏遠仙尊的傳聞,後背不覺浸出冷汗。
除了可能入魔的仙尊,門中隻有她的師尊有元嬰修為能夠煉制金丹傀儡。冷靜下來後,黎莯轉念想到另一個可能性,如果功法洩露出去,被有心人嫁禍,照樣可以制出疑似碧濤門弟子的人偶。
不過,後面那種猜測她自己也知道不太可能。且不說單人修煉的功法太過冷門,單是日落西山的碧濤門,沒必要花如此大的力氣下一盤棋。
哪怕不嫁禍,過不了數十年宗門就會徹底衰落。
不假思索地,黎莯對傀儡丢出一個醒神術,冷冷開口,“你是何人?”
“……”
人偶沒有反應,低着頭,仿佛已經沒了魂魄。
“引魂術,起。”黎莯不再多言,暗紅的細絲自掌心鑽出,如同遊走的蛇絲絲縷縷鑽入其腦海中。傀儡的記憶殘缺大半,僅剩的是一些很難拼湊起來的畫面。
混沌中,她看到一個少女滿懷希望地跟在滿頭白發的灰袍女子身後,向碧濤門走去。那雙閃閃發亮的眸中,閃爍着對修仙之路的好奇。
而後,是日複一日的修煉。她看着少女如獲至寶地打開功法,挑燈夜讀。實在困了,倚在榻上小憩片刻,醒後繼續苦修。
這就是每個低階弟子的日常,她曾經也似這般一步步走過來的。
可是,在這些瑣碎的細節中,黎莯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一個不和諧的因素:灰袍女子。此人領着少女入門,每過一段時間都會來親自檢查修習進展。看上去是個負責任的師尊,但她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
——傀儡的記憶碎片中,一次都沒有出現對方的臉。
某天,灰袍女子再度翩然而來。這一次,她手中持有一把暗紅色的長劍,劍身處每個符文都紅得滴血。
饒是模糊不清的畫面,黎莯依舊能感受到武器不加掩飾的邪光,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暗處陰冷地盯着她,貪婪地張開血盆大口,準備伺機把她拉入深淵之中。
少女同樣表現出不安,施施然行了一禮後,站在旁邊大氣不敢喘一口,眼睜睜看着灰袍女子一步步走向自己。
回憶定格在長劍舉起。
黎莯壓了壓太陽穴,吐出一口濁氣,再次看向毫無生機的傀儡。少女蒼白呆滞的面孔上,隻剩麻木與死意。
她的眼前依稀閃過那抹詭異的紅芒。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想要知道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