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七月揣着一肚子的疑惑,晃晃悠悠地走在去往超市的路上。初秋的陽光灑在身上,卻沒有給她帶來一絲暖意,反而讓她覺得後背涼飕飕的,像是有無數隻眼睛在暗中窺視着她。
還沒進超市大門,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就撲鼻而來。趙七月忍不住皺了皺眉,這味道讓她想起之前在醫院的電梯中,那滋味,令人窒息。
她推着購物車開始在貨架間穿梭。楊長泉這人吧,說好相處也好相處,說不好相處也難伺候。他喜歡吃清淡的,但又不能太素,得有點葷腥提味兒;喜歡喝花茶,但又不能太香,最好是淡淡的清香,還得是新鮮的花瓣泡的。
逛了一圈,趙七月總算把給楊長泉的“需求清單”上的東西都買齊了。走到零食區時,她想起電話裡了空那萎靡不振的語氣,頓時心生憐憫,順手抓了幾包薯片、牛肉幹,扔進了購物車。
結完賬,趙七月拎着兩大袋東西,站在路邊等車。一輛出租車緩緩停在她面前,車窗緩緩搖下,露出一個戴着墨鏡的男人,操着一口不标準的普通話問道:“妹子,去哪兒啊?”
趙七月警惕地打量了他一眼,這男人怎麼看怎麼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看什麼看,沒見過帥哥啊?”男人摘下墨鏡,露出一雙桃花眼,嘴角勾起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容。
趙七月頓時瞪大了眼睛,這人,這眉眼,這欠揍的表情,不是地府那個閻王還能是誰?那個成天穿着龍袍,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拽”的閻王?
他居然戴着副□□鏡,開着出租車?趙七月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受到了強烈的沖擊。
“七月妹子,去哪兒啊?愣着幹嘛,上車啊!”閻王摘下墨鏡,沖她眨了眨那雙桃花眼,趙七月的心跳有一瞬間的停滞,這要是放在以前,自己怕是已經淪陷在他的“美男計”之下了。可惜啊,她已經見過另一個更勝一籌的“人間絕色”,此時此刻,内心毫無波瀾,甚至還想打個哈欠。
趙七月定了定神,下意識地報出地址:“東華園。”
“好嘞!”閻王應了一聲,一腳油門下去,出租車“嗖”地一下竄了出去,留下身後的塵土和趙七月淩亂的思緒。
“我說閻王大人,你們地府現在這麼缺錢了嗎?您老人家都得出來開出租了?”趙七月實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問道。
閻王歎了口氣,伸手揉了揉眉心,頗有些無奈地說道:“七月妹子,你是不知道啊,現在地府那叫一個勞動力短缺,連我這個大領導都得出來幹點兼職,為地府創收了。”
閻王無奈地搖了搖頭,繼續說道:“現在這年頭,當個領導也不容易啊,不僅要管着下面那一幫子‘員工’,還得時刻關注人間動态,防止那些個不安分的家夥搞事情。”
“不安分的家夥?你是說那些孤魂野鬼?”趙七月問道。
“那些都是小角色,不足為懼。”閻王擺了擺手,語氣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最近地府出了點狀況,那些魂靈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都變得機靈了,竟然學會了搶占生者身體的招數,搞得陰差們根本抓不到人,你說這事兒鬧騰的……”
“那不就是中邪嗎?”趙七月下意識地接話道。
“不,不一樣。”閻王搖了搖頭,臉色變得更加凝重,“他們上身的對象不是别人,正是他們轉世後的自己。”
“轉世後的自己?”趙七月更加疑惑了,“這怎麼可能?他們不是已經投胎轉世了嗎?怎麼還能……”
“這就是問題所在!”閻王打斷了她的話,“他們利用某種秘術,将自己的一縷執念送回了過去,等到一定契機,便附着在轉世後的自己身上,這樣一來,他們不僅可以保留前世的記憶和一部分法力,還能借助轉世後的身體繼續存活于世,等到時機成熟,他們就會徹底吞噬掉現世自己的靈魂,取而代之。”
“執念嗎……”趙七月喃喃自語道。
“是啊。”閻王方向盤一轉,靈巧地避開一輛橫沖直撞的電動車,“執念這東西,可比恨意複雜多了。有的人,可能是放不下前世的愛人,想要再續前緣;有的人,可能是懷揣着未完成的夢想,想要再拼搏一次;還有的人,可能僅僅是不甘心,想要改變自己悲慘的命運……”
閻王頓了頓,目光幽深的盯着前方,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七月妹子,你知道嗎?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人心。人心一旦被執念吞噬,便如利刃出鞘,傷人亦傷己,才是世間至痛之事。”
閻王的話讓趙七月心頭一震,像是一語點醒了夢中人。三年前,鮮血染紅了她的雙手,也染紅了她的記憶。那是她第一次殺人,也是唯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