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暴喝響起,崇嫣一激靈,睜開了眼。
隻見烏達拽起霍凜衣領,雙目幾乎噴火,又恨又妒:“你帶着人一夜未歸,去了哪兒?”
霍凜頸間的抓痕,崇嫣身上霍凜的衣裳以及她一臉倦容都說明了一件事——
他看中的,被這小子捷足先登。
再想崇嫣避他如蛇蠍,卻願意從這小子,更加不爽。
一種被生生比下去的感覺令他大恨。
霍凜未答,隻是揚起輕笑,這笑諷刺極了,他是極知道怎樣無聲戳人痛處的。
戈爾巴忙出來調停。
烏達松開拽着霍凜衣領的手,嚷道:“大哥,林銘動了貨,他壞了規矩!”
霍凜理了理衣衫,隻道:“此前的我都看不上,難得有我看上的,戈爾巴,我為匪幫出力甚多,不如縱我一次?”
戈爾巴瞪烏達一眼,隻覺他找事,又看向霍凜,心下大安,他就說哪有沙匪不近女色,林銘眼光怕是在富戶被養刁了,這才一直不碰。
戈爾巴雖還是忌憚他,但此時看他總算有了點同流之感。
但他是匪首,這事還需他來裁決。
“馬上要穿戈壁,你捉來的這美嬌娘還是回馬車上與其他女人一起吧。”
烏達立馬将崇嫣拽下馬,一路拖拽。
霍凜死死盯着,見狀上前幾步,戈爾巴橫起彎刀攔在他身前:“弟兄們都看着,這到底是貨,你難道想娶回家不成?”
戈爾巴一字一頓道:“沙匪,有沙匪的規矩,我縱你這一次,你若再壞規矩,我便不能容你了。”
霍凜看着崇嫣被塞入馬車内,烏達得意洋洋地抱臂守在馬車旁。
戈爾巴道:“休息一下,還有一個時辰我們就得上路。”
霍凜陰着臉轉身回到自己的馬旁,他倚石而坐,閉眼小憩,銀槍就擱在膝上,身在匪幫數月他都沒真正入眠過,昨晚一通忙碌下來,竟讓他真的入睡了。
夢裡,他與水兒躲在水下,少女眼睫微濕,眸子裡盛滿哀求,他知道沙匪性子暴虐多疑,勢必會折返,隻在心裡道,等等,再等等。
沙匪折返後又離去,他心下一松,可攀着他的柔荑驟然松開,水兒合了眼,認命般漸沉入泉水中。
他夢見自己為救人在少女唇上輾轉,可水兒好似沉睡過去般,沒有醒來的迹象。
他自幼心高氣傲,因此才敢獨闖匪幫,可若因此害了一條性命,萬死難辭其咎。
應當把戈爾巴和烏達殺了的。
若水兒身死,不如将他們殺了。
霍凜眼眸幽深,撫弄着水兒的發絲,暴虐的情緒在心中橫沖直撞,噴薄欲出。
“林大哥?”
他一愣,心中的怒火驟然熄滅,隻見少女睜了眼,柔荑攀着她的手臂。
他心中大定,隻覺此刻是數月身處匪幫中最為松快的時刻,忍不住揚起嘴角:“你醒了?”
“林大哥。”水兒杏眸微彎,打濕的烏發在身下鋪展開,他忍不住伸手勾了一縷發絲,俯下身,注視着那杏眸,聲音喑啞——
“你叫錯了,我名為,霍凜。”
“凜哥哥。”水兒伸出玉臂相迎,仿佛一株死死纏繞的紅葉藤。
紅葉藤上滿是豔麗紅花,他伸手拂起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層層花瓣順着他手打開。
花瓣散落飛舞,露出藏在裡面的赤果,挂在枝頭,輕輕顫顫,随着清風拂面,幽香撲鼻而來,他終是擡起手,将少女折入懷中,俯身叼了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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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馬車中,崇嫣被烏達粗暴地甩入馬車中時磨損了手,她不由得嘶一聲,揉搓着掌心支起身,一盒傷藥從霍凜的衣衫袖中暗袋滾落。
她拾起傷藥,細細回想,應是少年給她披衣時偷放進去的。
這沙匪倒心細,她不由得揚起嘴角,若他明晃晃地将傷藥拿給她,她肯定要推拒,可他還知道顧及她的臉面。
“姑娘。”馬車内響起一聲柔弱呼喚,正是那僥幸被烏達放過的年輕婦人。
“多謝你救我。”她抱住崇嫣,滾下兩行淚:“若不是為救我,你怎會被沙匪拖去欺辱?”
崇嫣安慰地拍拍她。
年輕婦人深吸一口氣,抹了眼淚,看着崇嫣手中藥盒道:“還好那年少沙匪有點良心,給了你此物。”
崇嫣看着手中傷藥:“這東西,不就是傷藥?”
年輕婦人含蓄道:“與一般傷藥不同,它是女子與夫君雲雨後,擦那處的。”
轟!
崇嫣腦子一蒙,臉頰燒紅地握緊藥盒——
天殺的林銘,枉她對他有些改觀,竟以此物羞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