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凜強行壓住翻湧的毒血,架着霍七繼續往前走。
“霍七,走。”
你的世子帶你出去。
可被霍凜攬着腰架着前行的霍七,沒再回應霍凜一句話。
霍凜強撐着身子走了小半個時辰後,再也支撐不住,意識模糊地倒在河床碎石中。
不,還不能暈,狼群會嗅到他們的血腥氣,西廠那群人沒見到他的屍首亦不會輕易放棄。
霍凜隻暈了一刻鐘,意識再度漸漸清明時發現自己竟躺在岸邊柔軟的泥土上。
有人搬動了他!
霍凜渾身炸起來,猛然睜眼。
還是濃夜,隻是河床旁多了一道影子,那突然出現的男子站在霍七身旁,手握着一把刀。
是雁翎刀。
“錦衣衛!”霍凜目眦欲裂。
男子轉過身,訝異地看着強撐着要站起身的霍凜,他身上所受傷之重,離斃命就差指甲蓋兒那麼點距離,暈死後短時辰内竟還可以再爬起來。
不過既然醒了,有些事自然要說清楚。
“我叫柳奇,東廠錦衣衛千戶,奉魏公之命助世子脫困。”
柳奇剛剛沿路探查過來,霍凜憑着重傷之軀還殺了一頭狼,怪不得廠公命他來撈人。
就武力而言霍凜近乎是一頭怪物,堅韌之性也值得敬佩。
柳奇拔出雁翎刀,他的雁翎刀很特别,刀刃一側滿是鋸齒,像一把鋸子:“西廠那群瘋狗不見到你的屍首不會撒嘴的,我以前是個屠戶,很擅長殺豬解牛。”
柳奇将刀刃對準了霍七:“我半途中撿了一屍,再加上你護衛的屍首,正好将二拆作三。”
霍凜眼瞳驟縮,他要做什麼?他要拆解了霍七?!
霍凜握緊峨嵋刺朝柳奇縱去,柳奇不得已收刀避開:“他已經死了!得拆了他屍首僞裝成你屍首被野狼啃噬不全的樣子,不然我可帶不走你!”
霍凜一句話聽不進去,強行擰身而上,近身快攻。
毒素朝身體深處蔓延,他面色慘白一片,溢出嘴角的血黑紅夾雜。
再浪費時辰下去,狼群或者西廠錦衣衛,總有一方要嗅着氣味追來。
說不定這兩方還沒追來,霍凜先傷口崩裂而死。
柳奇毫不猶豫頂開雁翎刀,刀柄朝霍凜重傷處擊去。
霍凜吐血更甚,柳奇趁勢一個肘擊,将霍凜徹底擊暈過去。
面對霍凜,柳奇一刻不敢放松,用了十成力,蹲下來确定霍凜真的昏死過去後才繼續做自己的事。
-
他脫了霍凜外袍套在屍首上,又将霍凜扛起隐匿在樹上暗處,等了一會兒,首先聞着味兒來的是狼群,狼群散去後西廠錦衣衛才敢上前查探。
柳奇于暗中靜靜注視着遠處的幾道人影。
隻見他們查探後交頭接耳一陣,紛紛離去複命。
蒼山的天漸漸亮起來,柳奇背着霍凜在蒼山内疾奔,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落在柳奇臉上,他仰頭望天,無數細小雪粒從天空飄落,天邊竟是呈淡淡櫻粉色。
詭異而壓抑。
西北,落下了今年第一場雪。
-
微雪拂過窗棂,寒風嘶聲吼叫,毗鄰西北的冶州,客棧裡最好的廂房内溫暖如春。
架子床四面都被上好的流雲紗所籠罩,崇嫣睜開眼時意識還很恍惚,她身上蓋着薄衾,手被另一雙手握着。
崇嫣扭頭看去,隻見姜少娴趴在她床邊,雙手握着她手,他眼底青黑,顯得十分憔悴。
簾子外的屏風又換了。
看來他們又換了地方。
崇嫣忙把手抽回來,首先查看自己的衣裳,她還沒忘,姜少娴想剝自己衣裳。
姜少娴見她如此,默了默,道:“衣裳沒換。”
他哪有時辰換衣,崇嫣毒發,西北邊界沒有大夫會解此毒,他隻好命錦衣衛快馬加鞭,将崇嫣帶到鄰近西北的冶州。
抓了好幾個大夫才解了此毒。
一群廢物,沒有上京的禦醫抵用。
想到解毒如此繁瑣,姜少娴面色一陰。
崇嫣卻在得知沒換衣裳時松了口氣,她朝姜少娴露出疼惜的神色,掙紮着起身:“你這些天都沒合眼嗎,阿兄?”
姜少娴一愣,緊接着露出喜色來,見崇嫣支撐不住身形歪倒,他下意識伸臂扶住了她。
“阿兄。”崇嫣靠在姜少娴懷裡,幽幽道:“答應妹妹一個請求,去陰曹地府陪霍弈和霍凜,如何?”
姜少娴胸口一痛,一把匕首插入他胸膛。
他推開崇嫣,踉跄後退幾步,低頭望着那匕首:原來崇嫣擔心換沒換衣裳,是這個意思。
她衣裳裡藏了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