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舞陽公主容貌嬌媚,滿頭珠翠,襯得她像隻驕傲的小孔雀,她神色不快:“淩哥哥不聽本宮之令,你是什麼東西,也膽敢不聽?本宮叫你給淩哥哥你就給。”
她嫌棄地打量陳頌幾眼:“也隻有本宮發現淩哥哥受傷,你身為淩哥哥身邊人竟連這都沒發現。”
陳頌把頭埋得很低,千恩萬謝地接了傷藥,舞陽公主方露出滿意神色。
陳頌拿着傷藥告退,舞陽公主又喊:“他不是讓你問問本宮情況麼,怎麼這就走了?難不成不是問本宮的情況?”
陳頌無法解釋,隻好狼狽地又回來。
好在舞陽公主沒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反而認真囑咐:“你回去告訴淩哥哥,本宮知道,若現下跟本宮扯上幹系,他從前一切努力都将付之東流,上次是本宮魯莽了,隻是不配這等話他也莫要再提了……”
陳頌哪裡知道霍凜跟公主有什麼官司,隻得胡亂答應一通。
“對了,本宮等會兒會讓禦廚做兩個小菜送去你們營帳,都是淩哥哥愛吃的,你切記讓他用些。”
崇嫣垂下眼睫,沒再聽陳頌怎麼回複的,她看了看自己手中尋常傷藥,将之收起來,默默走開。
舞陽公主營帳側面,那拉開的一條縫隙在崇嫣離去後悄然合上。
不一會兒,舞陽公主終于放過了陳頌,回到帳内,召來貼身宮婢問:“如何?”
宮宴時她在魏淩遲面前暈了過去,醒來後方知是一年輕女子守着她直到她的宮婢前來,宮婢要了女子姓名,可舞陽公主後來命人去查,始終查不到人。
姓名是假的,那女子并不想讓她查到。
查不到就算了,她舞陽也不會為一些微末之人大動幹戈,此事遂這麼丢開了。
可今日圍獵,她的貼身宮婢望見了崇嫣,認出了崇嫣就是宮宴那晚的女子,更認出了崇嫣好似打馬球那日,被魏淩遲帶去衛所的女子。
魏淩遲風流,在秦樓楚館就有知己相好,更三不五時流連春藤坊,他帶個女子去錦衣衛衛所不足為奇,不過是更彰顯他風流本性。
可是,一次兩次總有這安甯伯府表姑娘,巧合得讓人心生惦念。
所以方才瞧見陳頌在附近轉悠,舞陽公主便心生一計,讓人喊陳頌過來,稍稍一試。
很少有人知曉,她這營帳側面是可以打開的。
那貼身宮婢将崇嫣方才在外頭是何情狀,原原本本禀告給舞陽公主。
舞陽公主聽罷,冷笑一聲:“算她還有點自知之明,她那東西怎麼拿得出手,且她那伯爵府表姑娘的身份,粗陋不堪,怎敢肖想我淩哥哥。”
“淩哥哥的仕途遠不止此。”
她擡起美目,見一旁小宮婢視線落在她臉上,又慌亂移開,舞陽公主摸了摸自己的眼睛,這雙與母妃和魏公一模一樣的淺色眼瞳,是她身懷異族之血的象征,也是她血統低微的證明。
為她帶來魏公的偏愛,也時常讓她感到惡心。
可是,這也不是區區一宮婢可以盯着看的。
舞陽公主對貼身宮婢使了個眼色,宮婢心領神會,以對公主玉容不敬為由掌掴那小宮婢。
清脆的巴掌聲中,舞陽公主合上美目,長長舒了口氣:“罷了,反正他們西廠就要倒大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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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崇嫣那邊,她與沈溶月彙合後,先一齊拜見了安甯伯和安甯伯夫人,安甯伯不會跟内宅家眷講太多事,但其間唉聲歎氣,可見情況對西廠不容樂觀。
為什麼不容樂觀,沈溶月沒有問,她拜完父母後拉着崇嫣火速去了沈望月和沈憐月營帳。
以沈憐月愛探聽的性子,早已探聽到許多。
“那呼混耶咬死是被魏淩遲設計,因為早在西北打仗時,魏氏父子就看他們羌族不爽,且他魏淩遲是主戰的。”
“你們猜怎麼樣?鎮撫使大人竟叫來了謝重書,那謝重書形容枯槁,見到皇上悲哭起來,先大呼三聲萬歲,講那呼混耶如何帶兵器入京,射殺自己,自己新婦也是被呼混耶先睡後殺,可憐他一階文官,敢怒不敢言。”
沈溶月嘲諷:“憐月妹妹說得真好聽,跟唱戲似的。”
沈憐月回嗆:“二姐姐不信就别聽啊,我探聽消息可都是使了銀子的,還沒向你要錢呢。”
沈望月拉了拉沈溶月,此時也管不得她們姐妹之間的機鋒,忍不住問:“那謝重書來上京後怎麼不報官,有殺妻之仇,還能接下帶羌使去使署的差事?”
“詳細的我就不知道了。”沈憐月回沈望月,又望着崇嫣。
沈望月也跟着看崇嫣。
沈溶月更是早就看了過來。
崇嫣表情無辜地面對三雙眼睛:“我什麼都不知道。”
她慢吞吞道:“異族射殺朝廷命官,帶兵器入京皆是大事,早先聽到些馬蹄聲,想是錦衣衛帶人去搜使署了。”
把他們摁在這裡,是不想有人輕舉妄動。
可是,帶人去搜使署的是謝執玉,最不該妄動的人妄動了,這一趟終究會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