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餘兩人聞言沉默,相交多時,晚檸如何不知張澤為人灑脫,行事果決,是個值得托付之人,就不知他身份如何。張澤哪裡看不出他們所想,“别胡思亂想的,柳司錄,待此事結束,你請我喝酒可好?”
瞥了眼張澤傷處,柳修剛欲婉拒,就聽得一聲大喝,“不行,你傷未好,怎能喝酒!”話落,就見時孟一身紅衣,端着藥闆着臉走進,她方才在外猶疑良久,終是決定借送藥之名前來。然一進就聽得張澤要喝酒之語,登時怒火沖天,“你要真敢喝,我,我告訴府尹去,要你好看!”
時孟氣得不行,一張俏麗容顔漲得通紅。張澤聞言,一副委屈模樣,低聲應了下。
晚檸瞧着他們二人這般模樣,隻覺有趣,不禁輕笑,見時孟怒瞪她,忙招呼柳修出去,将室内給予時孟張澤。房門阖上,晚檸倒無興趣偷聽,隻與柳修遙遙站着,詢問道,“張巡檢他,身世如何?”
王氏雖是消息靈通,然晚檸并無窺探他人癖好,故而未曾調查京兆府衆人過往。現看出張澤心思,隻得從柳修口中得知他們身世,柳修猶豫幾息,終是娓娓道來。
張澤之父原是一普通書生,科考上去,無甚家世,但娶盧家旁支女為妻,一時風光。誰料張澤出生不久,張父犯事,判得流放,後死在途中。盧氏一人含辛茹苦撫育張澤長大,将兒子視為珍寶,要其讀書習字,重振家業。
偏張澤随性,喜武不喜文,對科舉一途實無興趣。隻他對母純孝,考量後折中投入蘇離麾下,後又被蘇離賞識提拔,成了巡檢。盧氏并非那無理取鬧之人,見得張澤本性如此,又可養活自個兒,便不再催促,隻盼着兒子平平安安,一輩子順遂。
“過了九月初九,子潤正正好二十,九九重陽,他這生辰倒是不錯。”柳修輕聲感慨,“盧伯母欲給他擇妻,可子潤不願,兩方便鬧着。現一看,我倒曉他意思了。”
“哦?”晚檸聽得興緻盎然,嘴角扯出抹笑來,“當真有意思,改日我去探探時孟意思,與她一道去瞧瞧盧伯母……說來,張巡檢生辰九月初九,柳司錄生辰不知是哪日?”
柳修一怔,面色微赧,“水衡好奇?我生辰是六月廿四恰是前日;府尹生辰則在四月初七;少尹是二月十四……”
“我是十月十六。”時孟笑吟吟插口,倒叫晚檸柳修一愣,時孟捧着空碗出來,眉宇飛揚,“出來就聽得你們說生辰了,這我可記得,寒是正月初七,水衡你是七月二十七,畢叔是在五月初二!”
時孟如數家珍般道,一邊打開窗戶透風,這廂柳修聽得,也是哧笑,“你倒是記得清楚,怎得連賀禮都不送,反是府尹給了壺酒,少尹先前來信,說是已備妥,回去就補上,倒是你與子潤,連話都不提,我以你們給忘了,又不好開口。”
柳修并非真不滿,隻假模假樣抱怨一二罷了,晚檸與時孟都曉得,時孟稍白他一眼,“放心,到時回了京都我再補份,早給你備好,哪知竟出了來。你要真想問罪,不若去問問張子潤,我覺他八成忘了。”說着,還悄推晚檸,咕哝說,“連府尹的我都忘了,何況他呢……”
柳聽得時孟一唱一和,也不知該氣還是該樂,隻覺心情頗佳。晚檸一眼下則暗暗盤算,是她疏忽,竟是忘了生辰賀禮,回京後如謝羽般補上才是。這般想着,晚檸同是笑道,“不單十一,子潤,還有我呢,柳司錄可是忘了?”
“哪能啊……”柳修搖首失笑,見晚檸眼中狡黠之色,心下明白晚檸打何主意。到底多說多錯,含笑道,“這般說來,是便宜了我來,先前府尹一句不說,除了寒與少尹,竟無一人記得。現我這般一提,個個都記起來,要補給我,叫府尹曉得了,他那處你們該怎辦才好?”
“府尹哪裡會記這些事來,不給便是!”時孟說得理直氣壯,柳修聽了哭笑不得,卻又覺她說得有理。當下也不在乎,尋了其他話題,幾人聊得歡愉,一路扯着話兒,不知覺間就至醫館門口。
“十一,需人去趟府衙,是你留此,還我留此?”柳修轉眸問道,時孟神情一愣。心知柳修意思,猶豫後道,“我去,晚些再回來,那些子人我還沒抽夠!我從不許他人欺負我的人,你在這好生關注下,我定是快去快回。”
柳修颔首,目送晚檸時孟離去,到至府衙,還未開庭,崔朔蘇離正是在諸多問卷案宗中,掙紮不能,眼見晚檸來了,忙要其一塊兒記錄整理。這也蘇離同意晚檸留下理由之一,京兆府沒幾個耐得下心來看這些,往日謝羽一人手忙腳亂,有了晚檸就是好上許多。
雖有諸多胥吏主簿,可哪裡及得上世家出身的貴子貴女,自小受文詞熏陶,整理典籍卷宗本事出神入化,一人可抵三四人用。蘇離很是放心交予了她與崔朔,自個兒與其餘醫匠醫治救出幼童。
這邊晚檸協助崔朔記錄整理“碎”中賬冊資料證據,蘇離忙忙碌碌哄着孩童,那片時孟則提了長鞭入得府牢,眉眼間盡是狠辣之意。不說那些人犯,便是獄卒看了,都略有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