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沒得讓人驚疑,京兆府忙時也有,然一日來了幾位報案者,就是少見許多。以時孟記憶來看,從未有過,一時收起長劍,時孟神情凝重,“咱們先去瞧瞧是怎回事,寒,你可要去一觀?”
“去,我在堂後瞧着,不露面!”曉兒淡定柔和道,随手帶起帷帽。在京兆府多月,她面見外人仍是遮擋容顔,不似時孟早忘了帷帽何等模樣;也不似晚檸,除上班回府路途中方遮擋面貌,在京兆府中無遮無掩。隻見曉兒那傾國傾城之顔,晚檸極贊同遮掩一二,省的吸引諸多狂蜂浪蝶,何況還有心中猜測……
來至堂前,細細數去來了六人,都是官宦人家侍從。側耳聽得謝羽介紹,有個晚檸還是極熟,同是王氏中人,乃她祖父兄弟那家,她需喚聲堂叔。因親緣尚近,兩家多有走動,她曾聽大伯提起,這堂叔學問不錯,性情過于迂腐,多年來居于從六品國子助教不動。
這職位清貴,于王家名聲也好,倒是不錯。然他入朝時便因王氏身份保舉為正七品朝請郎,十數年下來升得一品,且非是五、三品這等重要關竅,如何不顯其無能。
餘下幾個都乃不大不小之官,最高不過五品遊騎将軍,家室卻好,除世家中人,便是勳貴親屬。縱是門下侍從,面上都帶矜驕之氣,頤指氣使說京兆府辦事不利,叫得他們府上遭了賊——這些人皆是來報遇竊的,無一例外。
一案如此便也罷了,個個如此就要說道,可人實是太多,蘇離分了分,恰巧一人一家,再分不出其他。晚檸因是有親,去了她堂叔家,今算她頭次一人行動,無比鄭重決意将事辦好。
到那王助教府上,多少見着親熱,都是自家人,可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晚檸方是曉得了事情始末,前些時候王家宴請賓客,開了庫房要取擺件。然其中金銀物設丢了許多,旁得不言,有兩尊金樽最為昂貴,赤金打造乃族上傳下,素來好生放于箱簏,壓在他房中,竟是離奇不見。
王助教疑心家中奴仆作祟偷竊,顧及顔面,在家中連審數日不得,方是無奈報案,卻撞着了許多官員奴仆。細問下與他們情況一緻,皆是要宴席賓客時察覺,有一家審了一月有餘都不曾尋着,才是報案。
這案情明白,幾家湊一起也實屬巧合,卻是叫京兆府有些頭疼。這幾家湊一塊兒,一道施壓彈劾,便是蘇離都有幾分吃力。想到此處,晚檸吐出濁氣,客氣說道,“嬸嬸可否叫我瞧瞧庫房金樽存放之地,或能尋着些蛛絲馬迹。”
那婦人當即應允,叫人領着她前往。
王助教多少是世家子弟,為官做吏的,庫房不小,各式器皿堆滿屋中,琳琅滿目,色彩缤紛,玲珑剔透,美輪美奂。這些物件大多陳列,偶爾有個把精緻小擺件,擱置在架子裡。晚檸看去,被一盞琉璃燈座牢牢鎖住視線,這尊琉璃燈座約莫三尺,呈蓮花狀,鑲嵌寶石,雖昂貴不已,可模樣不顯。
再查丢失物件,并不多,隻一對白玉麒麟、一個鎏金香爐、另有四件金器。端看存冊畫圖,便可瞧出價值連城,尤是那麒麟擺件,白玉制成的麒麟雕刻栩栩如生,活靈活現,仿是真有神獸瑞獸在面前舒展。
比之晚檸在庫房中所見另尊白玉擺件要華美之多,那尊擺件乃是玉質镂空雕刻,偏無這般璀璨。晚檸一一對比,後是長歎聲,再是前往王助教房中,打開箱簏,裡頭金樽留得五樣。皆是赤金打造,雕琢得極是精巧漂亮,保護亦好,現仍金光燦燦,一看便是難得珍品。
粗粗估略,一隻金樽怕有三千兩白銀,便是無甚意義亦為價值連城,何況乃祖宗傳下,又少去兩樽,難怪王助教震怒。隻亂了幾日,多少消息都以丢失,晚檸再查也瞧不着什麼,隻找人細細詢問。
前些時候審過查過,幾個仆役女婢還略有記得,答說那日門窗緊閉,鎖扣完好,這開鎖鑰匙獨在管事王媽媽處。這王媽媽是王家家生子,全家老小性命皆在王家手中,萬不敢做這等貪墨之事,雖如此說,王娘子查驗敲打了番,未見異常,便是放下。
或見箱簏上一層厚灰,隻兩個手印,一是發現金樽丢失之仆役,二則為晚檸開箱之人的。眼見晚檸皺眉緊盯,有個女婢大膽小聲道,“娘子往日不大要我們打理,隻道此處每三月清掃一遍,再是取出金樽叫與金匠修整。”
若三月一次,确是積灰甚多,而灰粒尚在,如何偷竊,便打開就留有印記。晚檸一時想着了自個兒在邢州平鄉縣案時所做舉措,半蹲之下,輕抹後總覺不似普通灰塵。不知可否是思慮過多,晚檸用帕子擦拭質檢,擡眸瞧了瞧衆人,再是問道,“往常何人能出入此處,有無所呆時間過長?”
幾個仆役對視遲疑,片刻答道,“就貼身服侍娘子阿郎的幾個,若要問時候過長的,菁兒、初兒姐姐都長呆裡頭。然事情發了,阿郎也是審問了,将好生人壓在柴房了幾日,也不見異常。”
“可還有他人?”
幾人又想了片刻,均搖頭。晚檸知再問亦是問不出甚,于是起身來,“你等先退下,請的王娘子來一叙。”
王娘子原是欲陪她一道,晚檸怕失禮冒犯,一力拒絕,現王娘子仍在廳中飲茶,惦記那頭事情。聽得晚檸相邀,也不推辭,忙趕了來相談,一會兒便談妥,将那些子有疑仆役女婢交予晚檸。到底非官府,未曾記錄口供,便将驗查查出消息記錄托于晚檸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