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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對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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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操勞忙碌了一輩子,本應該有幸福的晚年啊!可是,并沒有人真心地愛她。白素珍和王厚義願意扶養她,實際上是惦記她的房産。她把加根看成唯一的親人和依靠,把僅存的一點兒溫情給孫兒,但加根因為忙工作、忙事業、忙愛情,記起老人家的時間并不多,半年都沒有回家看一眼。

想起這一點,王加根就罵自己不是人,是豬狗都不如的畜生。他下定決心,這次回家一定要多陪陪奶奶。給奶奶做點兒好吃的,與奶奶多聊聊天。由于耳聾,與奶奶說話得費很大的勁,平常難得有人與她拉家常。加根告誡自己,要耐心,多陪奶奶說說話,多告訴她一些外面的事情。

每次回到王李村,王加根就感到特别壓抑。

家裡髒亂差的環境讓他覺得惡心。各種農具家什随意亂丢,壇壇罐罐到處都是。屋頂和牆面結滿蛛網、落滿揚塵。桌椅闆凳、地面和門口的石礅上,随處可見雞屎、鴿子屎、燕子屎和老鼠屎。卧房裡則散發出黴爛、化肥、農藥、屎臭、尿臊混合在一起的氣味。再加上小孩兒扯起嗓子滿臉通紅地哭号,吵得人心煩意亂。

出門轉轉,村子裡也沒什麼變化。拆了幾棟舊房子,做了幾棟新房子。認識的鄉親越發老了,小孩子一個個長大。新近嫁來的媳婦,他都不認識。門口塘的堤壩重新修整過。池塘邊那個早已廢棄不用的石碾子還在,巨大的碾磙子常年累月趴在碾盤上不動。

一群小孩兒圍着碾盤轉圈兒,手裡拿着石塊、磚頭或瓦片,沿着碾盤四周凸起的邊沿滑動,口裡還“嗚嗚嗚”“突突突”地模仿着汽車或者拖拉機跑動的聲音。

這遊戲王加根小時候也玩過,現在見到,覺得特别親切。

轉到皮匠三爺家門前,老倆口非常熱情地與他打招呼,讓座。

王加根趕緊把特意買的紙煙拿出來,敬煙。

相鄰幾家的老頭兒老太太看見加根,也都湊過來,搭腔拉話。

王加根逐一把紙煙散給他們。

交談中,加根得知有幾個小學同學或初中同學死了。這讓他感到很吃驚。同村綽号為黑貨的小夥伴去宜昌打工,在葛洲壩建設工地上失足,掉進幾十米深的坑裡摔死了。村主任的兒子涉嫌□□,在“嚴打”中槍斃了。鄰村李家崗的一個同學,應征飛行員,初試和複試均已通過,最後環節被淘汰。因承受不了失敗的打擊,感覺在親朋好友面前沒面子,懸梁自盡了。

“二瘌痢在廣州被公安局抓了!你聽說過沒有?”皮匠三爺神秘兮兮地問加根。

王加根驚訝地搖搖頭,問:“他犯了什麼事?”

“好像是偷東西,也有人說是賣假貨坑蒙拐騙。他這小混蛋向來不正搞,進号子是遲早的事情。”皮匠三爺說話如哲學家一般,“他爸媽現在後悔了,說當初不該送他去廣州學開汽車,應該讓他把中學讀完。現在講這些還有什麼用?悔之晚矣!”

有人不認同皮匠三爺的觀點:“讀書考不上學還不是瞎的?王李村這麼多年也就加根考取了。考不上大專中專,上完中學還是回家種田,種田能有什麼出息?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還賣不出去。您老沒有聽說嗎?到糧店賣稻谷要指标,憑票賣。媽的,糧食賣給國家還要憑票證,成了狗屎!”

……

吃晚飯的時候,王厚義和胡月娥也說起了他們的煩心事。

前不久,他們往自家責任田裡車水,要從别人家責任田裡經過。别人死活不借道兒,說是把田裡的肥泥巴沖走了,影響稻谷的收成。兩家因此大鬧了一場,差點兒打起來。

目前,還面臨一個迫在眉睫的難題。早稻快成熟了,收割完早稻,就要犁田,準備插晚稻秧。恰在這個時候,幾家共用的耕牛受傷了。這頭牛是分田到戶時分給王厚義、皮匠三爺和本家二爹三家共有的。前天,本家叔叔用牛犁田時,牛腳掌被鋒利的耙齒紮了。傷口有兩三寸深,牛的整條後腿都腫了。昨天請獸醫來看過,說牛傷最少得一個月才能治愈。這一個月,斷不可勉強使用。

“明知道牛已經受傷,他還讓牛犁了幾個小時的田。你說他的心狠不狠?”胡月娥憤憤不平地抨擊本家叔叔,“現在搞得好,三家都用不成。皮匠三爺昨天找本家二爹扯皮,罵他們家狼心狗肺。兩家大吵大鬧,講了一口。但吵鬧又有什麼用呢?又不能把牛的傷吵好。皮匠三爺隻好去找親家借牛,本家二爹也去找親戚借牛了。隻有我們家,到現在還沒有着落。”

這些事情王加根愛莫能助。當今農村,牛有時比人還要金貴。

吃過晚飯,王厚義搬起竹床,到屋側邊的風口子那兒乘涼。

胡月娥抱着加花,牽着加葉緊随其後。

加根則把家裡的竹躺椅搬到門口,一個人坐在那兒。

奶奶可能因為白天太累,已經睡下了。

王加根靠在躺椅上,望着滿天繁星和彎彎的月牙兒發呆。四周不時傳來蟋蟀鳴叫和青蛙鼓噪聲,盛夏的夜晚顯得更加寂靜。煞風景的是,不時有蚊子飛來飛去,甚至落在他身上叮咬。他煩躁地朝疼痛處打了一巴掌,而蚊子卻提前飛走了。正在他對讨厭的蚊子感到無奈的時候,黑暗的屋子裡走出一個顫巍巍的身影。

那身影緩慢挪動,忽高忽低,如同在探路,慢騰騰地靠近躺椅。

加根知道是奶奶。

老人家來到加根身邊,一手扶着椅靠,一手搖動蒲扇,輕輕地拍打在孫兒身上。

蚊子被趕走了,扇子拍打在他身上,不痛也不癢,怪舒服的。

多麼熟悉啊!兒時的王加根,夏夜躺在石闆或者竹床上,奶奶總是坐在他身邊,不停地扇着扇子,趕蚊子,送涼風,催他進入夢鄉。

加根的眼睛濕潤了,但他強忍哽咽,沒有哭出聲來。

第二天,他沒有跟着父親繼母一起下地,而是在家裡做衛生、清場、幫奶奶幹一些老人家幹不動的體力活兒。

恰逢晴天,他把奶奶的床單、被褥、蚊帳、棉衣全部清洗了,把床上發黴的稻草換了。和以往一樣,為奶奶剪腳趾甲,修理搭闆、便桶和衣櫃。忙完這些,他又去雙峰管理區買菜割肉,弄一些奶奶吃得動的菜肴。

白氏身闆硬朗時,做飯的廚藝在王李村無人能比。貼鍋蒸的小麥粑、勁道好的手擀面,都給加根留下了難忘的印象,至今想起來都口水直流。奶奶現在老了,和不動面了,更沒有力氣滾動那一米多長的擀面杖。現在做面食,多半是疙瘩湯,或者面籽羹。

加根準備為奶奶做刀削面。

他把面和成團之後,用菜刀一片片地往鍋裡削。

奶奶還沒有見過用刀削面,覺得很神奇,誇孫兒能幹。

削面煮好後,加根給奶奶盛了一大碗。

奶奶吃了幾口,就笑得合不攏嘴,說刀削面就是好吃。有勁道,又吃得動,不像疙瘩湯和面籽羹,嚼在口裡如泥巴。

到了下午,天熱起來了,加根就變着法兒做冷飲。用澱粉、醋和白糖沖涼粉,奶奶喝下一碗後,誇這東西好,不用嚼,刺溜一下,就滑進去了,到了肚子裡透心兒涼。吃過加根做的糖拌蕃茄,奶奶說汁水特别好喝,像桔子罐頭……

聽到奶奶的誇獎,看到奶奶吃得那麼開心,加根特别有成就感。隻是家裡兩個小孩哭鬧,讓他感到心煩。一會兒大的哭,一會兒小的鬧。剛哄好了這個,另一個又開鑼了。有時兩個小孩同時哭号,吵得人就要發瘋。加葉有時還知道說餓了、渴了或者哪兒不舒服,加花又不會講話,隻是扯起嗓子号啕,讓老人家不知如何是好。

王加根耐着性子在家裡呆了五天。

第六天,他必須走了。因為惦記着方紅梅調動的事情,他想去孝天市教育局和花園區教育組看看情況。

奶奶聽說孫兒要走,渾濁的眼裡滿是憂郁。

老人家把加根拉進卧房,從枕套裡翻出一個小布包,一層層地打開。裡面是一些零角票,大概有兩塊錢的樣子。奶奶把錢急急地塞給加根,叫他拿去用。又說,家裡的小剪刀鈍了,不好使,叫他下次回家時,買一把帶回。

加根眼眶發熱,鼻子發酸,喉嚨裡堵塞着哽咽,淚水像斷線的珠子直往下掉。

他用顫抖的手接過零錢,騎上自行車趕到楊崗。跑了供銷社和幾家小商店,都沒有小剪刀賣。就買了一斤紅糖、一盒蛋糕、一瓶罐頭和四個皮蛋,然後返回王李村。

他把這些東西交給奶奶時,老人家非常感動,口裡雖然責備孫兒亂花錢,眼睛裡卻有了淚花。

加林帶着複雜的心情與奶奶告别,騎車離開了王李村。

到花園鎮後,直接前行花園區教育組,打聽紅梅的調令。

“哪有那麼快?”劉福民沒好氣地回答,“教師調令一般都是八月份來,而且多半是八月中下旬。再說,你女朋友的調令也不可能發到我們這裡,應該發到肖港區教育組。”

“那舒建新的調令來了沒有呢?”

“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調令最起碼要等到八月份。”

王加根說了聲謝謝,失望地離開了。

回到牌坊中學,他才發現面臨非常嚴峻的局面,手頭沒錢了。别說跑調動,這段日子過生活都成問題。

好在從王李村帶回半袋子大米和一些新鮮蔬菜,可以應付一陣子。他必須靠這些東西和不到一元錢的現金,維持到十五号,等着領七個月份的工資。這段日子哪裡也去不了,隻能呆在學校裡。他白天看書寫文章,晚上到辦公室看電視連續劇《血疑》。

這部從日本引進的電視連續劇眼下正在熱播。大島幸子和相良光夫的愛情故事,感動了無數少男少女。男女主角的扮演者山口百惠和三浦友和,更是成了追星族們熱捧的對象。方紅梅曾不無驕傲地告訴王加根,方灣中學好多教師都說她長得像山口百惠。

八月二十二日是方紅梅二十一歲生日。巧的是,這天下午她收到了期盼已久的調令。

接下來的幾天,她和王加林就開始馬不停蹄地跑手續。毫不誇張地講,他們兩個人的腿都快跑斷了。

先是拿着孝天市教育局下的調令和肖港區教育組開的證明,到肖港區政府開《行政介紹信》。再把《行政介紹信》送到市教育局人事股,領取《分工介紹信》。《分工介紹信》送到肖港區教育組後,又憑肖港區教育組開的《證明》,前往派出所辦理《戶口遷移證》,到糧管所辦理《糧油關系遷移證》,到銀行辦理《工資關系遷移證》。最後,把這三個遷移證和《分工介紹信》一起送到花園區教育組,手續才算基本跑完了。下一步,就是等候花園區教育組安排工作單位。

王加根已經向劉福民提出把方紅梅分到牌坊中學的要求,但沒有得到明确的答複。

劉福民說這事需要研究,一再強調,作好去陡山中學的思想準備。

方紅梅知道情況後,滿臉不高興,嘟哝說:“要是把我分到陡山中學,我就不去上班,回方灣中學當代課教師。”

王加根知道她肯定不會這麼做。這樣講,多半是在激将他,要他趕緊想辦法,托人去說情。

能找誰呢?隻有找牌坊中學領導,讓丁勝安去教育組要人。

王加根對丁勝安說:“調我女朋友過來,就是為了解決兩地分居問題,讓兩個人能夠安心工作。好不容易把她調到花園區來了,又讓她去陡山中學,兩個人還是不在一起。這種調動又有什麼意義?區教育組應該體諒我們的難處,多給教師一點兒人文關懷!”

丁勝安覺得加根講的不無道理,拍着胸脯表态:“這事交給我。我去搞定劉福民。”

王加根很感動,承諾這件事情辦成後,請學校領導喝酒。

丁勝安騎上自行車,滿懷信心地去了花園區教育組。

幾個小時後,他又耷拉着腦袋回來了,神情沮喪地說:“劉組長的意見,你們還沒結婚,不存在兩地分居問題。他還是堅持讓小方去陡山中學,說陡山中學師資力量薄弱。等你們将來結婚了,教育組再考慮把你們調到一起。”

方紅梅聽到此,如洩氣的皮球,一臉悲觀失望。

王加根先是眉頭緊鎖,後來腦子裡靈光一現,表現得非常興奮。

他追問丁勝安:“劉福民的意思是說,隻有我和小方結婚了,就能夠把她安排到牌坊中學?”

丁勝安回答:“就是這麼個意思。”

“行!我馬上去找劉福民。隻要他劉組長說話算數,小方肯定能分到牌坊中學。”王加根胸有成竹地這樣講,顯得特别有把握。

結婚的标志是什麼?怎樣才算結了婚?結婚并不是看有沒有舉行婚禮,而是看領沒領取結婚證。他和方紅梅已經領了結婚證,自然就是名正言順的夫妻。法律上對此有明文規定。

第二天,王加根揣着《婚姻證明書》,去花園區教育組據理力争。

劉福民理屈詞窮,找不到其他借口,就答應了他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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