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話頭到此刻默契地停住了,心照不宣的沒有提起之前的事情,沒有提起遊理。
他們都有不能說的心思。
關于生死。
關于守護。
“你不要怕,”秦譯将他垂下的碎發别去耳後,輕輕撫摸着他的臉道,“我們都在你的身後。”
趙辛野似乎是被他摸得很舒服,閉着眼蹭了蹭他溫熱的掌心。
他的半邊臉埋在枕頭裡,烏黑的頭發遮住他原本鋒利的眉眼,他的嘴角帶着幾分笑意,看着人心裡一陣悸動。
“他們不想殺我了嗎?”趙辛野問道。
“這你不用擔心,我來處理。”
趙辛野聞言點點頭。
秦譯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又道:“藍天使已經被我們保護起來了,他們的生命與資金都不用擔心。”
趙辛野在聽見“藍天使”的時候頓了一下,他垂下了眼,伸手抓住了秦譯的掌心摩挲了半晌,這才沙啞着嗓音說了一句“謝謝”。
秦譯回握着他的手:“你我之間不必說這個。”
趙辛野笑了。
他沉默了片刻,緩緩道:“這幾日方綽錦在帶我上下疏通關系,估計不多時應該會安排我上一檔财經節目做宣傳,那個時候可以動手。”
“中央大廳那個嗎?”
财經欄目創辦的頻道很多,中央大廳那個最具有權威性,也是影響最廣的一個。
“隻能是那個,”趙辛野說着睜開了眼,“方綽錦野心極大,他不會讓我去其他地方的。”
秦譯“嗯”了一聲,落下了一句“我去安排”後,二人又再度陷入了沉默。
趙辛野想和他說話,但是又怕多說多錯,讓秦譯察覺到自己的心思。
他們就這樣抱了很久,直到床頭的指針漸漸走向淩晨三點,秦譯到底還是先起了身。
“我得走了,”他說,“方綽錦的Alpha男寵會在淩晨三點集體離開酒店,我隻有這個機會才能出去。”
趙辛野聞言沉默了許久,這才點點頭起身穿上了一件睡袍。
他腳步遲緩地送秦譯去了客廳,他看着秦譯的背影,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下定決心一般張開了口,卻不想秦譯忽然頓住了腳步,回頭看着他。
二人的視線穿過客廳的長廊在黑暗裡相接,沒有人看見對方在陰影裡紅了的眼眶。
趙辛野張了張嘴,可是秦譯卻先他一步說出了他想要說出的話。
“趙辛野,”他看着自己,輕聲道,“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趙辛野愣了愣,倏爾笑了一下。
“可我的身體很差了……”
“你會沒事的。”秦譯打斷道:“相信我,你不會有事的。”
秦譯說着低頭帶上了面具,最後看了他一眼,轉身去了玄關。
趙辛野現在站在這裡對彼此都好——就像秦譯這次忍着沒有咬他的腺體避免留下氣味,他也不該過去。
萬一不小心被人撞見了他送人出去的模樣,他們二人都會有危險。
可是秦譯看他的最後一眼,總是讓他很不安穩。
那個眼神裡帶着決絕與釋然,幾乎與維度空間裡他最後抱着自己從樓上一躍而下時的眼眸完全重合。
他下意識地想要攔住他,可是他才邁出一步,理智生生扼住了他的動作,将他逼停在了原地。
就在他猶豫之際,門口忽然傳來了白楠的聲音:
“你站住!你叫什麼名字!”
趙辛野心道不好,急忙裹好了睡袍閃身出去了。
“怎麼回事?”
他裝作不耐煩的模樣打開了門,正好對上了白楠氣勢洶洶攔着他秦譯的模樣,他的身後很遠處集結了一群帶着面具的Alpha,看起來準備一起離開酒店。
“喲,這不是小謝嗎?體驗感什麼樣?”白楠看着他戲谑地笑道。
趙辛野沒有理會他,隻是抱臂地問道:“你堵在我門口幹嘛?”
“沒什麼啊,就是例行盤問一下。”白楠說着看向了秦譯,冷笑道:“喂,問你話呢,你叫什麼名字?”
秦譯低頭沉默着。
白楠還欲再張口,趙辛野先行打斷道:“他們哪有名字?方先生不是隻給他們安排了代号嗎?”
他的話音剛落,趙辛野便看見白楠看向自己的目光出現了變化。
他看着他的眼眸,背後起了一層冷汗。
剛才關心則亂,暴露了。
方綽錦是個極為謹慎之人,對于這些床伴Alpha他的挑選也很挑剔,他不知道方綽錦是從何處尋來的人,但是這些人沒有名字,隻有代号。
表現好的才配做影子。
甚至要求他們淩晨三點前必須離開也是防止有人在自己睡着時做出什麼不可控的事情。
白楠在問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已然起了懷疑,自己剛才的對答簡直是欲蓋彌彰。
他忽然有些後悔地想:早知道幾小時前他應該選一個和秦譯身形差不多的。
他隻是猜到秦譯将本來的那個Alpha打昏藏在了哪裡,就算那個人事後醒了他也不敢多說什麼。
畢竟要是沒有完成方綽錦的任務,後果很嚴重。
隻是他沒料到白楠竟然選擇在他門口蹲守。
他大腦飛速盤算着,可是白楠似乎已經笃定了什麼,伸手朝秦譯的面具伸去。
秦譯渾身肌肉緊繃,趙辛野的目光下意識地往走廊盡頭看去,腦海裡計算着最優的撤離路線,但是不管那條逃生幾率都低的離譜。
白楠的手已然抓到了面具邊緣,他微微用力,面具脫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