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闵沒想到甘婧說得這麼不客氣。她好氣,但是甘婧又沒說錯。
“說起來琴闵你真是一點也不敏銳呢!家裡有男兒還是等到發生大事才醒悟,這也太愚鈍了。”甘婧敞開說,“人怎麼能這麼蠢呢?又不是活在真空裡,難道腦子死了,感覺器官也跟着死了?”
“琴闵你被欺負了二十多年是怎麼強制性美化他們的?”甘婧想不通,“真令人震驚呢,像傻了一樣。”
“……”琴闵無話可說,甘婧太能“刀人”了,怪不得自己以前讨厭她。人就是讨厭能說的人,因為語言也是一種武器,而且是能隔空殺人的武器,不然怎麼會有“文武雙全”這個詞語。
很多人面對能說會道的人時會打壓她們,期望在她們弱小的時候就把她們摁死。很多小女孩能說會道,可大人總是說,“小姑娘叽叽喳喳真吵”,“小姑娘就要穩重些,少說話,一點也不像大家閨秀”,長此以往,很多女人便不喜歡說話了,因為說話多的女人會被評價為“聒噪”。
可會說話本身就是一種技能,從賺錢的角度看,會說話的人能去當主持人、活動組織者、銷售、用戶研究員、項目經理……即便是做普通員工,升職加薪也是優先考慮能說會道的人而不是悶頭做事的人,隻會幹活不會說話的人就是很吃虧,而這也是大人限制女孩說話的原因之一。
所以,會說話的女生無需為了别人的貶低而自卑,多讀幾本書讓自己說的話更有利于自己是最優解。
甘婧從小就感覺到家裡輕女重男,當然了,李注也很清楚。總有人說母父輕女重男是母父的錯,男兒是無辜的。
可他真的無辜嗎?
從甘婧有記憶起,李注就一直在攻擊她。
當甘婧取得好成績時,李注會不開心,甚至會撕掉甘婧的獎狀。
當母親偶爾表揚甘婧時,李注會貶低甘婧,還會朝着母親發脾氣。
當甘婧很開心時,李注會故意氣甘婧,讓她難受,這樣他才會開心。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
“像我們這種家裡有男孩的,很容易知道他們不是課本上偉光正的形象吧?他們很自卑,時時刻刻攻擊女人,通過打架鬥毆和貶低女人來證明自己的存在。”甘婧說,“如果家裡隻生了女兒,那些女兒在上學之前被洗腦反應不過來也情有可原。可咱們這種天天被家裡的男兒貶低的,你是怎麼自我洗腦的?你的自尊心消失了嗎?”
“……”琴闵還是無話可說,反正就是……可能是因為還有人比自己活得更差?對比起來自己過得也還湊合?而且母親一直說什麼“你是姐姐要讓着弟弟”,“誰讓你是姐姐的?你就應該幫助弟弟”,琴闵當時當然不服氣,可她不服,母親和父親就打她,然後她就不知不覺變成了驢子,吭哧吭哧拉磨,還要叫兩聲“我是好女人,隻有我這樣的女人才配上男人的床,那些讨厭男人的女人是得不到就诋毀”。欸嘿,這樣又出力又發聲,家裡人都很高興,誇贊琴闵“這才是好女兒。”
“還有很多女人結了昏說什麼婆婆虐待自己,舉出來的例子不就是小時候母親虐待自己的事情嗎?”
無非是“女兒——母親——男兒”的組合變成了“昏女——婆婆——老公”。
什麼晾洗衣服不管自己的,吃飯不舍得讓自己吃好的,幹活就喊自己……這些小時候不都經曆過嗎?還非要跳進另一個火坑再經曆一遍才想起來喊兩聲,真是不可思議。
“人的腦子真奇怪,我真想拆開看看。”甘婧以前想過當腦科醫生,她很好奇人的腦子是怎麼運轉的。
“拆開有點血腥了。”琴闵好奇另一個問題,“你真的不愱殬我嗎?”
“我為什麼要愱殬你?”甘婧扶額,她說道,“你以前是個腦子不好使的蠢人,現在好不容易腦子正常了,哪裡值得我愱殬?我從你身上看到的唯一優點就是你賺錢很積極。再說你以前挑釁我都被我打敗了,我沒有什麼心結。”
“那種高呼團結包容的人才會有心結。本來‘團結包容’一個人就意味着這個人永遠不如自己。比如人們常常說要包容小孩子,那是因為小孩子小時候沒有大人力氣大,長大了沒有大人有錢,所以才會說包容小孩子。”
“一個女人高呼團結包容,她本身就默認你永遠不會超過她。在你比她弱的時候她會對你展示友好,也許是真的,也許是表演。不過一旦你超過她,她心裡就會不舒服——琴闵以前是個厭女的白癡,居然突然彎道超車了。”
“但我不會這樣想,因為在你是白癡的時候我沒有強迫自己包容你,我不僅當面怼你,心裡看不上你,我背後還罵你,我很舒坦。至于你後面清醒還是繼續昏頭,也都不關我的事。你清醒了,最大的受益者是你自己而不是我。你昏頭了,最大的受害者還是你而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