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高溫的時節,任誰在室外走一圈都能汗透,沈尋知剛出大門,口罩就将臉捂出了水汽,周栩年的電話沒能打通,好在自己過去并不算太遠。
等到地方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可能低估了祖國偉大的影視事業,影城内部比他小時候見過的綠棚子要大很多,内裡的劇組應該也不止一個。
他理了理自己頭上的漁夫帽,午後烈陽刺得眼睛隻能勉強睜開一逢,他嘗試聯系舅舅,電話是通了,可惜沒人接。
沒辦法,他隻好先自己慢慢往裡走,打算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他們。
午後兩三點的日頭是最毒的,曬一會兒就覺得皮膚燙的發痛,背上的汗意将衣料緊貼在身上,樹上的蟬鳴也被火熱的溫度烤得噤了聲。
沈尋知第三次面臨岔路口時,已經不敢貿然決定走哪邊了,生怕走丢了親舅舅都把自己撈不回來。
他站在樹蔭下躊躇不前,拂着被曬痛的胳膊漫無目的地張望,他生的白,軍訓都曬不黑的那種,但全身的皮都嫩得很,随便摸兩下就泛起了紅。
他微微仰着頭,掏出手機正打算再打一通電話,突然發現在某個路口,有輛眼熟的黑色面包車靜靜的歇在那兒。
第三次了。
沈尋知眉頭很輕地蹙了一下,不禁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什麼隐藏的路癡屬性?為什麼總是會繞回這輛車附近。
那輛黑車的車窗啟了一條縫,隐約能看見裡面的人戴着帽子,沈尋知怔怔得觀察着,發現小黑帽似乎裝不經意地往他這兒瞟。
沈尋知不太喜歡這種氣氛,下意識想離開,他轉身向左邊的岔路走進去。
黑車上的人突然下了車,手中架着什麼很有分量的東西,車門一合,沒了遮擋,那東西便顯出真面目來——是一架相機。
如果這時候沈尋知還沒品出什麼不對,那這麼多年的懸疑小說真是白看了。
這倆……為什麼要跟着我?
人販子?私生?狗仔?
沈尋知越想越心慌,扪心自問自己有什麼好跟的啊。他不由加快腳步,身後的人見他要走也跟着提速。
他不欲與兩人多做糾纏,拔腿就跑。那兩頂小黑帽見被目标發現了,幹脆不再遮掩,拿着相機追上來。
今天沒什麼雲,陽光毫無遮擋地鋪天蓋下來,又燥又熱。
大量的氧氣因為奔跑被倉促地擠進肺裡,急促的呼吸和迎面而來的風聲應和着,氣管被灼燒感糾纏,痛得仿佛要撕裂。
沈尋知耐力向來不好,深知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他便想法子找周圍可用于藏身的地方。
他跑進一個拐角,利用小黑帽的視角盲區,右手一撐跳進了眼前建築一樓某扇開啟的窗内。
大幅度動作和奔跑引起的逆風将他頭頂的漁夫帽掀到了地上,沈尋知返回去撈住帽子攥在手裡拔腿就跑,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帶離窗口的視野範圍。
在室内拐了幾個彎,告罄的體力逼得他不得不停下,他喘着粗氣,腳步綿軟,隻好扶着牆壁在走廊裡跌跌撞撞。
右手碰到某扇門借力,不想這門并未關緊,原以為會出現的支撐力突然撤去,他整個人跌進了門後的房間。
這一跤摔得不輕,但他來不及慌亂,反手就關上了這扇大門,他實在沒力氣站直,隻能雙手撐在膝上,用背抵着門才穩住了身子沒坐到地上。
沈尋知低着頭,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似要從這逼仄悶熱空氣裡榨取全部的氧氣,他少有的反思自己過于差的身體素質,整個屋子都回蕩着他的喘|息聲,沖破甯靜的同時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暧|昧。
幾秒後,他喉結輕滾,擡起頭往後靠去慢慢找回呼吸的節奏。本想借門闆的支撐節省體力,在後腦離門闆不足一寸時,他莫名的凝固在了半空中。
此時的他呈現出一種詭異又扭曲的僵直,讓人看一眼都忍不住擔憂他的頸椎。
他總算知道這股不明不白的暧昧感來自何處了……
隻見房間塞了幾排挂滿衣服的落地衣架,橙黃的陽光從百葉窗透進來,空氣中的塵埃将光束當作聚光燈,肉眼可見地翩翩起舞,若是畫作,必然出自一位對光影色彩運用極強的大師之手。
而衣架後,陽光下,塵埃中,赫然站着一個高大欣長的男人。
至此……畫裡有了人物。
那人應是在換衣服,撩了一半的白色T恤挂在肩上,露出韌勁十足的腰背,肩頸線條微崩,肌肉走勢内斂,微側的站姿恰到好處能見幾塊腹肌,脖頸微揚的動作讓他的視線有些低垂,顯得目光帶着冷,正和沈尋知四目相對。
更離譜的是,這個男人好像還該死的眼熟。
沈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