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五濁惡世,雲浥川你雖然不修行,理論基礎倒也可以嘛。”葉清一看了他一眼,又道,“具體什麼原理之後再說,我先給夫諸試試,夫諸?”
夫諸微微點頭,并不因葉清一打算用自己來驗證猜測而有什麼反應。
“好好好,可能會有點疼,你忍一下……”葉清一心疼地蹭了蹭夫諸,狠下心一咬牙,掌心貼住夫諸胸口,“借靈機一用!”
平地起波瀾。
幾乎化成實體肉眼可見的靈氣打着旋兒将夫諸裹圍,夫諸一身柔順的白色皮毛仿佛過了電一般根根炸起,四足不受控制地痙攣,僵直,曲起,鹿眼因痛苦而緊閉。
“水來!”
夫諸随之引頸長鳴,聲震四野,好在暗間隔音極好,不然雲浥川還要考慮怎麼向遊客解釋這來源不明的噪聲。
濃濃水霧幾乎淹沒了夫諸,唯有悲鳴聲陣陣,悲怆到了極點,又漸漸因為虛弱而逐漸低啞。
雲浥川忽的心生一種不妙的預感,下一刻,幾乎所有暗間内的異妖都同時引頸長嘶!
各種各樣的聲音混在一處,可怖的聲浪如同洪流,摧折萬物。
怎麼會這樣!
好在雲浥川經驗豐富,各種奇葩場景都有應對經驗,立刻按下緊急按鈴通知暗間工作人員做好防護措施,同時雙唇微張,喉頭滾動,低沉雄渾的音浪如山嶽河川,滾滾而出。無形的氣勢磅礴洶湧,化入暗間的每個角落,緩慢消弭着異妖的躁動。
……結束了。
不過短短幾分鐘,雲浥川已是滿頭大汗,即使躁動已經平複,精神上也不敢有絲毫放松。
那邊,葉清一專心緻志,種種聲浪不能動搖他分毫,夫諸的雪白皮毛根根豎立,水霧逼入,尖端竟泛起點點烏黑!
夫諸的身體痙攣已經到了一個極點,脖頸痛苦地向後彎起,仿佛随時會折斷!
“嗚——”他的叫聲像是風吹過樹林,水流過河谷,古老而恢宏,其中蘊含着無窮無盡的痛苦,雲浥川看得心驚肉跳,生怕夫諸與外間的異妖一樣失控。
“夫諸!”葉清一不知何時已從夫諸胸口爬至喉間,透過厚軟的皮毛重重咬下一口,鮮血四濺!
“咚!”夫諸脖頸鮮血飛逸,染紅了皮毛,他的四隻角已經變成了純黑,呈現出一種毫無生機的枯黑,光亮堅硬的鹿角逐漸毛糙,片片奇異的鱗片剝落,鹿角腐朽的速度駭人驚聞,轉眼就已爛到了根,四隻鹿角一起掉下來,根上帶着淋漓的血,看上去甚為可怖。
“噗!”他吐出一口鮮血,血色濃黑,落在地上,又腐蝕出一個深深的洞。
“夫諸?我立刻喊人過來,清一你自己注意安全,别碰這些髒東西,我讓人過來處理!”
“咳、咳咳,沒有必要。”夫諸吐出最後一口黑血,頭頂鹿角脫落留下的四個血坑還在滴滴嗒嗒淌血,一層水霧蒙上傷口,血迹收斂,澄澈水流在根部重新凝聚成四根鹿角的樣子,在無形的風中逐漸凝固,便成兩對新角,尖銳而鋒利,幾可倒映出人影。
夫諸溫聲道:“不用去了,在下已經無事,多謝清一相助。”
雖然吐了血又換了角,夫諸的神色卻不再萎靡,眼神溫和慈悲,膝行而起,向神色委頓的葉清一行了一禮。
“嗐,夫諸我和你什麼關系,何須言謝,你能好就好了。”
葉清一精神不濟,看到夫諸恢複卻很高興,主動向雲浥川解釋道:“夫諸兆水,純淨無比,最容易被水中的污染,也就是五濁之氣侵蝕,我讓我的法力進入夫諸體内,将五濁之氣、靈子、核子單獨分離,自然就好了。其中的原理也不難懂,核子能破壞身體構成,對肉身脆弱的人族而言相當可怕,對上古靈獸來說卻不足為懼,不需多久就能痊愈,可那個炮制污染物的兇手本事卻了得,他提取出五濁之氣與核子混合,阻止傷勢恢複,用靈子擴大傷害,再讓五濁之氣幹擾神志。這樣一來,神獸也好異妖也罷,無法自主驅逐污染,戰線一拖長,就隻能任其擺布了!”
想到這裡,他一雙黑豆眼都快眯了起來:“這麼一看,你用龍氣給它們吊着命還真是做對了,龍氣拒邪,污染不近,既然有了對策,這些被保下命的異妖就全都有救了……雲浥川?”
雲浥川的臉色其實也不見得有多好看,擺擺手應道:“你有主意,如此便好,是不是應該和研究組通個氣?”
葉清一才高興着,忽然又蔫了,小聲道:“我才想起來,夫諸之所以能這麼順利,是因為我和夫諸相識多年,夫諸完全信任我,允許我的法力進入。若是換個妖,那就不好說了,能不能救是一回事,一旦反抗,我自己可能還會被反噬……”
正在此時,異變陡生!
點點耀眼而溫暖的金光自夫諸身上浮現,卻如雨般輕柔地落在葉清一周身,毫無滞礙地融入。雲浥川呼吸一滞,不清楚這些金色光點是否會傷害葉清一,忙用手去接,光點從他指縫間穿過,紛紛揚揚。
密集的金色光點如花瓣,幾乎将葉清一包成一個蠶繭,夫諸也受了金花,片刻後身上便泛起淡淡白光,白光過後,神俊的白鹿消失不見,隻在原地留下一個眉眼溫和舒朗的黑發男子。黑發男子赤足,身披廣袖白袍,衣角領口都繪滿了水波般的紋路。
“你是……夫諸?”雲浥川簡直有些不可置信面前這大變活人的一幕。
夫諸擡起手,經年沉睡不見天日的皮膚有些蒼白,但确确實實是人身道體,不摻半點水分。過于激動之下,雲浥川喊了他好幾聲才有反應,緩緩點頭,對雲浥川道:“不要幹擾清一,這是……功德金光。他救了我,天地有感,天降功德,是大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