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公園又不是蘇言一個人的,周秋珩要去,他也沒有不讓他去的道理。
“可以。”
兩人到了公園,周秋珩卻不像他說的那樣沒有來過的樣子,他似乎對這個公園很熟悉,他甚至徑直走到了上次蘇言拍攝視頻的地方。
他站着一個地方,指着另一個地方道:“當時你就是在那裡彈的古琴吧?”
蘇言點頭。
周秋珩回頭望着他,有些無奈的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很想陪我來,但是有些話我想親自和你說。”
蘇言壓了壓眉眼道:“關于江家和我的事,周先生你沒必要牽扯進來。”
周秋珩搖頭苦笑,道:“是我自己的事。”
蘇言聽他這樣說,就猜到周秋珩要說什麼了,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甯願周秋珩說這個還是來替江卓當說客。
“周先生,我......”
蘇言剛開了個頭,周秋珩就沖着他笑着搖了搖頭。
“寒洲,我還是叫你寒洲吧,叫你蘇言總是會扯到阿卓他們的事。”
蘇言沒說話,他感覺到有些話周秋珩是下定了決心今天非要說出來不可了。
果然下一刻周秋珩就道:“其實上次我就想向你表明心意的,你或許已經察覺到了,所以打斷了我的話。”
周秋珩望着他,苦笑了一下,自顧自道:“我當然知道你的用心,你對我無意,怕我說出了心意,你的拒絕會讓我難堪。”
蘇言歎了一口氣,道:“周先生,你既然知道我的答案,那又何必.....”
周秋珩搖了搖頭,“我之前也是這樣想的,但是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你是我第一個這麼喜歡的人,這份心意就算你不接受,我也想告訴你。”
他望着蘇言,自己反倒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早該說出來的,說出來了我反倒是好受了。”
蘇言擡眼去望周秋珩,見他眉宇間果然一片坦然,也笑了起來。
他不禁笑着道:“你現在不喜歡我了。”
周秋珩無奈地笑了笑,“從現在起,我要開始把你忘記。你有了喜歡的人,你做出了選擇,對不對?”
蘇言點了點頭。
周秋珩道:“那我祝福你們。”
蘇言啞然失笑,他也不好告訴周秋珩自己和鐘柢還沒有捅破窗戶紙呢。
他隻道:"謝謝。"
兩人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到了這個時候是該分别了。
蘇言回想起上一世周秋珩的經曆,就問他:“周先生以後有什麼打算呢?”
兩人在往回走,周秋珩道:“你問的是工作還是個人生活?工作上的話,其實老早之前我就想到世界各地去看看。老實說我确實投了個好胎,平白無故的享受了這二十多年的富貴生活。閑着也是無聊,我去世界各地看看吧,也許有能用的上我的地方。”
蘇言的思緒随着他的話漸漸飄遠,但是等兩人走到公園出口的時候,他的思緒又飄了回來。
耳邊傳來周秋珩繼續說話的聲音。
“個人生活上的話,我暫時還沒有太多想法,你要是也對我有意,可能就是另外的故事了。你對我無意,我也隻能暫時不想了。畢竟想要再遇到一個像你這樣的還是很困難的,哈哈。”
蘇言見他語調這麼調侃,就知道他是徹底放下了。
這樣也好,他希望周秋珩過得快樂,不希望他受到傷害,更别說這傷害還是來自于自己。
已經到了不得不說再見的時候了,周秋珩道:“抱歉啊,寒洲,我本來和你說今天隻談論我的事情的,但是想起阿卓,我作為他為數不多的朋友,還是想替他說兩句。”
他見蘇言沒有出言制止,于是道:“以前的事,他有許多不對的地方。但是他現在是真心想要對你好的,這些年他一直在找你。他雖然父母俱在,但是江伯父的為人想必你有所了解,我也就不多說了。他母親,和一般的母親不一樣,對他的要求向來很高。”
“所以他從父母那裡獲得的真正的關心是很少的。江家的情況又很複雜,而你當初在那樣的情況下不計任何得失的救了他,對他來說實在是難以忘記的人。可以說他這些年為了找你,幾乎耗費了他除開工作之外的所有心神。”
周秋珩見蘇言不說話,以為他是有些不高興,連忙道:“我說這些,不是道德綁架你應該對阿卓如何如何。我隻是想,如果偶爾,隻是偶爾你能接受阿卓的一些問候,甚至都不用打電話,隻是一些訊息就可以。”
“我想對于現在的阿卓來說,哪怕你允許他給你發一些問候的訊息,哪怕是節日問候這種的,他應該都會很高興。”
蘇言一直沒有說話,周秋珩隻好道:“對不起。”
蘇言搖了搖頭,道:“周先生不用和我說對不起。”
他看着周秋珩的臉,想起了什麼似的,叮囑道:“周先生将來如果打算去F洲的話,該做好的防護一定要提前做好,萬事小心。”
周秋珩一愣,他有些意外蘇言是怎麼知道自己将F洲列為了他環遊世界的第一站的,但是随即又想到,自己都和蘇言說了要滿世界環遊,他能想到F洲也很正常。
“我會的,你也要保重。”
蘇言點點頭,笑着沖他揮手:“再見,周先生。”
周秋珩這時才在他的笑容中感到一陣難以描述的疼痛,他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浸泡在泡菜壇子裡,整個人都酸酸澀澀的。
他知道,這一走,無論是他還是蘇言,都将徹底走出對方的生活了。
蘇言望着周秋珩的背影,想起上一世的場景。
當時他已經和江家斷絕了關系,他孤身一人來到F洲做援建醫生,卻在一次手術中不小心感染了緻命的疾病。
當地的醫療條件救不了他,他隻能等死。
在那種情況下,環遊世界路過的周秋珩救了他,将他送進了他們周家在F洲的醫院。
在那裡蘇言得到了很好的照顧,但是他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
苦熬半年之後,蘇言的生命也走向了終結。
可是他仍然感謝周秋珩,畢竟他是上一世少數給過蘇言溫暖和幫助的人,盡管于他而言這隻是舉手之勞。
這也是蘇言一直以來無法對周秋珩冷眼相待的原因,他知道對方和江家的那些人始終是不同的。
蘇言望着前方,周秋珩已經徹底消失在了他的視野裡。
蘇言在心中默默地祝福對方,希望他的人生今後也是一片坦途。
離開公園,蘇言去了栖亭湖。
喂了周小烏之後,他走到了之前鐘柢住過的地方,現在這裡院門緊閉,裡頭也不會有一個會坐在輪椅上,在窗前聽琴的鐘柢了。
今天周秋珩向他表明心意的事也給了蘇言啟發,他和鐘柢之間似乎也不能老這麼含含混混的下去。
總要有個人來撕破這層窗戶紙。
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蘇言的手伸向空中,任憑雨絲淅淅瀝瀝的打濕他的指尖。
蘇言将五指虛虛回握收起,想着要不就來讓他做這個人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