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卓這時也看着他,不過怎麼看都是一種鄙視的神情。
對方道:“收起你的心思,有些人不是你可以打主意的。”
嘉文看了眼江卓,又看了眼身後的鐘柢,面上帶着疑惑。
隻是那兩個人明顯都沒有要給他解惑的意思。
嘉文的目光又看向鐘柢,對方從頭到尾沒有再施舍半個眼神給他。
這一瞬間,嘉文不知道怎麼就想起以前他老去姐姐班上想偶遇鐘柢的事,當時姐姐就神色複雜的對他說:“嘉文,有些人不是你可以打主意的。”
他當時不以為意,以為姐姐對對方也有情義,隻是想減少競争對手罷了。
現在卻突然明白過來,也許姐姐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和鐘柢的想法,隻是在勸自己不要陷得太深罷了。
嘉文呆呆的站在一旁,然後他就看見鐘柢和江卓的距離拉近了一些。
确切的說,就是這兩個人都朝對方邁了幾步,但是仍然保持着一個并不親近的距離。
鐘柢和江卓四目相對,江卓先冷聲道:“鐘總的桃花倒是不少,别是處處留情,白讓有些人傷心。”
鐘柢自然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道:“我對心上的人向來珍之重之,即便時隔多年,也能一眼從人群中認出他。不像有的人,一直有眼無珠。到頭來。隻剩後悔。”
江卓聽這話的意思,已經知道恐怕鐘柢對于他和蘇言之間的前塵往事了如指掌了。
心下就有些不是滋味,一是鐘柢的話确實戳到了他的痛處。
二是他疑心這是蘇言告訴鐘柢的,他有一種獨屬于他們之間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的惱怒感。
但是想着如今蘇言和鐘柢之間的關系,他把這些告訴對方,也是情理之中。
這麼一想,他看向鐘柢的眼神就難免帶上了一絲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羨慕。
隻是再看上旁邊的那個嘉文時,眼裡又閃過不滿,他對鐘柢道:“希望鐘總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有些事确實是我虧欠他,但是這不代表我可以放任對他不利的事發生。我奉勸鐘總,約束好自己,如果一旦我發現有任何對他不利的事,我都會告訴他,并且替他解決。”
鐘柢望着江卓道:“這話送給江總你自己,畢竟一堆糟心事的是你不是我。他從來不希望也不想和你們江家人扯上關系,這一點希望你們有自知之明。”
鐘柢的目光瞥向不遠處的江顯道:“有些事是他不計較,但是不代表我不會處理。”
江卓的目光也穿過人群向江顯看去,道:“我自己會處理,輪不到鐘總越俎代庖。”
嘉文看着這兩個人唇槍舌劍的你來我往,雖然他聽不大清這兩人的談話,但是從他們的神情當中看得出恐怕不是什麼令人愉快的話題。
但是嘉文依稀聽見了兩人口中時不時提及的“他”,這個“他”是誰?
似乎這兩個人劍拔弩張的都是為了這個“他”。
就在這時,一道慈和的女聲傳來。
鐘柢先向聲源看過去,他面色變得平和一些,走到來人跟前,道:“周姨。”
江卓也收了剛才那種冷若冰霜的态度,對着來人道:“周奶奶。”
來的人正是周秋恒的祖母。
她拉過鐘柢的手,高興的道:“本來不說來的,後來知道你來了,我這就過來看看。”
又看着鐘柢健全的雙腿,道:“真好,真好啊。”
鐘柢道:“是我的不是,該去看望周姨的。”
周祖母笑道:“哪能怪你,去年我就不在A市了,也才回來不久,現在看見你什麼都好了,我也欣慰了。”
又去看江卓道:“阿卓也越發俊朗了。”
她對江卓隻說了這麼一句,親疏十分明顯。
不過她看了一眼江卓,又看了眼鐘柢,好似沒看到先前兩人之間那種尴尬的氛圍,道:“你們都是好孩子,以前有什麼誤會,看在我這個老婆子的份上,坐下來好好聊一聊,以後大家就做朋友嘛?”
周秋珩出國旅居前曾經拜托過她化解一下江卓和鐘柢之間矛盾,畢竟他深知真要硬碰硬恐怕江卓會吃虧。又想起鐘柢對自己祖母多有尊敬和親厚,才想拜托祖母。
這才有了現在周老太太對鐘柢和江卓說的這番話。
周老太太的舉動,這兩個人都猜得到大概是受誰的托付。
江卓是感念周秋珩,但是說實話他不打算和鐘柢緩和關系,隻能辜負他的心意了。
而至于鐘柢,他自然還清楚的記得周秋珩對蘇言的觊觎,而蘇言對這個周秋珩雖然無意,但是對對方一直很客氣,和對待其他人不同。
所以現在面對着周秋珩的拜托,鐘柢的心情可想而知。
周老太太看着這兩人都不接話,知道恐怕雙方都不肯從她架好的台階上下來,心裡一陣歎氣。
就在這時,她發現鐘柢的目光突然朝着大廳門口的方向看去,像是看到了什麼令他振奮不已的驚喜一樣,他的眼神裡立即迸發出了那種耀眼的光亮。
那種光亮太過明顯,和她記憶中一向淡薄沉穩的鐘柢大相徑庭。
周老太太也不禁向大門口的方向看過去。
有一位中年人和一位年輕人出現在了那裡,好像并沒有很特别。
非要說的話,也不過是那位年輕人模樣出挑,自帶一種鶴立雞群的氣質。
而就在這時,周老太太驚訝的發現,鐘柢已經朝着那兩人走去了。
“這.......這是阿柢的朋友?”
她驚訝的問。
可惜并沒有人回答她,她将目光轉向身邊的人,大家也是一臉的不知所措。
隻有江卓臉上露出了一種既是欣喜,又是怅然若失的表情。
看這樣子,估計江卓是認識的,于是周老太太道:“阿卓,這來的人你認識嗎?”
江卓也望着蘇言的方向,他澀然道:“那是我弟弟,周奶奶。”
周老太太這些年雖然已經不怎麼活躍在這些名利場的圈子裡了,但是江卓和周秋珩走的近,又加上江家的事确實鬧得滿城風雨,情況她還是知道的。
江卓的另一個弟弟江顯她也是見過的,并不長這個模樣。
而能讓江卓露出這副表情,又這麼稱呼對方,周老太太能想到的隻有那樁真假少爺抱錯案裡的另一個主角。
隻是前段時間對方剖出來的那份由江承業起草的斷絕父子關系的聲明,又讓這本就十分複雜的關系變得更加的撲朔迷離了。
“這是.......那個孩子?”
周老太太道。
“他叫蘇言。”
江卓道。
周老太太看江卓這幅樣子,倒不像是對那個弟弟完全冷漠的樣子,一時間也有些五味雜陳。
嘉文也留意到了蘇言。
其實就算剛才江卓不介紹,嘉文也認出了蘇言。
他自己也在社交平台發布過一些個人古風和其他風格的寫真照片,是一個粉絲幾十萬的網紅,對于蘇言這種古風圈的斷層頂流是很熟悉,也很嫉妒的。
而現在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鐘柢主動走上前去和那個蘇言言笑晏晏,舉止親密的樣子,他的心簡直像是被烈火焚燒一樣。
蘇言和鐘柢并不知道其他人所想,确切的說,此刻的他們也顧及不上别的人。
蘇言原本是不會來參加今天的這場宴會的,他雖然是狸花APP的元老股東,但是向來不怎麼摻和公司的管理。
這次要不是三個聯合創始人當中的一個突發了意外,臨時來不了,蘇言也不會來救場。
他們今晚要見的這個合作方公司内部很重視,蘇言才來了。
哪裡想到鐘柢也會在這裡。
剛從外面進來的時候,他就一眼看到了鐘柢。
原本想着隔着那麼多人,對方不一定看到了他,還想着等他和合夥人這邊的事情解決了之後,再去找鐘柢的。
哪裡想到鐘柢一下子就發現了自己。
兩人四目相對,鐘柢款款深情,蘇言有些不好意思,為的卻是自己臨時過來沒來得及通知鐘柢。
鐘柢卻沒問個所以然,而是道:“有事情要處理?”
言語間一派體貼。
合夥人看着這位突然冒出來的人物,一看就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那種上位者氣場,但是面對蘇言時卻盡量露出了自己溫和的一面。
就像一頭在在意的人面前收起利爪的雄獅。
蘇言道:“合夥人之一臨時出了點事,這次我來是替他,事情剛發生我就來了,還沒來得和你說。”
另一個合夥人聽着蘇言這幅明顯就是交代行蹤的口吻,心裡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
沒辦法,他和另外一個合夥人早就成家了,孩子也有了,唯獨蘇言一點消息都沒有。
現在見對方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充滿大佬氣質的人這番報備的話,心裡那個好奇啊。
合夥人八卦的眼神蘇言自然也是感覺到了,他含笑着望着鐘柢,沖對方搖搖頭。
然後他又對身旁的合夥人道:“不是說要去見人,我們一起去吧。”
合夥人道;“好。”
然後又看着鐘柢,道:“額……可是,你朋友……”
蘇言的目光看向鐘柢道:“鐘先生怎麼想?”
鐘柢道:“我陪在你身邊,就當我是個普通的家屬,可以嗎?”
蘇言笑了笑,眉眼彎彎道:“反正我不吃虧,我當然願意。”
鐘柢望着他,眼裡也含笑。
合夥人原本還想默默吃瓜,已經做好根據蛛絲馬迹循序漸進的順藤摸瓜,哪裡想到這兩個人直接就自爆了。
什麼什麼?
他聽到了什麼?
家屬?
普通的家屬?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瞥向鐘柢,看着這位通身的氣度,心裡暗暗吐槽道:“就您這樣的,怎麼都和普通沾不上邊啊。”
就這樣,鐘柢跟在蘇言身邊和合夥人一起去見他們今天要重點拜訪的合作人了。
因為鐘柢實在是這場宴會的焦點,所以他的一舉一動都為大家所關注。
那位合作方自然也是這樣。
再加上他是認得合夥人的,而蘇言他也知道。
現在這三個人向他走來,他簡直有些手都不知道往哪裡放了。
合夥人見到對方,就拿出了以前的那種熱忱的态度來,和對方親切的握手。
而蘇言,他也同對方親切的交談了起來。
至于鐘柢,他倒是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充當了一個安靜陪伴的家屬的角色。
隻是他的存在感太強,又太過耀眼,沒有人會真的拿他當普通的家屬對待。
這位合作方和蘇言他們聊完了正事,語氣十分謙和的和鐘柢寒暄了幾句。
不是他不想和這位鐘家的話事人多說,實在是雙方能量差了太多,怕是多說多錯。
而且對方之所以會站在自己跟前,也不過事看了這個蘇言的面子。
自己還是做個恰當好處的表面功夫就好,太過上趕着怕惹了對方厭煩。
蘇言這一行人相談甚歡,各自都獲得了各自想要的,而其他人的觀感則較為複雜了。
周老太太這時候已經和範老站在一處了,身邊還有那個于老,他們彼此都認識,也算是多年的老交道了。
範老在海外多年,對于A市江家新鮮出爐的八卦還沒有那麼熟悉。
隻是他和鐘柢有來往,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現在卻見他這麼主動的跟在那個漂亮青年的身邊,不是不訝異的。
而且他觀那個青年的樣子,也不像是那種單純的空有皮相的人。
他們正在聊天的人,範老也認識,是個做事情實在的。
看他們聊了那麼半天,估計是有正事要談。
于是他問場上最有可能知道來龍去脈的周家老太太,“阿柢旁邊的那個孩子是哪家的?他和阿柢很要好?”
周家老太太也是剛從江卓那裡認識蘇言的,對這些知道的也就比範老早一會會兒。
“是江家的。诶……不過說起來複雜,他和江家其實也沒有太多關系。”
範老就不再糾結蘇言的身份,而是道:“阿柢我是了解的,得他青眼的人差不了。”
于老明顯要更有八卦之魂一些,他看着鐘柢和蘇言的互動,搭腔道:“看起來關系不一般啊。”
江卓在人群中看着蘇言那副遊刃有餘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
他曾經在江顯才到江家的時候,期望自己擁有一個好弟弟。
而這個願望随着江顯慢慢長大而徹底破滅。
他又再一次後悔自己在那場綁架案中太過早的昏迷,如果他當初不是在醫院昏迷了幾天,如果他當初醒着,那麼或許當時他就能把蘇言找到。
如果是那樣,那麼今天陪在蘇言身邊和他出席這場宴會的人就是自己這個哥哥,而不是那個心思深沉的鐘柢。
江卓心中情緒起伏不定,但是他也知道蘇言并不想要他的打擾。
對方能夠接收他節日發來的問候已經是一個很好的開頭了,他不能把事情搞砸了。
因此盡管江卓真的很想和蘇言說上幾句話,也隻能默默忍耐。
而另一邊,目睹了這一切的嘉文心都碎了。
他和其他人不同,性向是男性的他一眼就看出了蘇言和鐘柢之間的關系。
他嫉妒的眼睛都要燒紅了,如果他的眼睛能噴出毒液來的話,蘇言早就被腐蝕的面目全非了。
同樣備受嫉妒之心啃咬的人還有江顯。
他曾經在周家見過鐘柢一面,當時他就知道對方來頭很大,今晚宴會上再遇,更是對對方有了清楚的認識。
這樣的人物,這樣的人物,卻和蘇言這樣親密。
他甚至看得出,這兩個人之間有一種獨特的氛圍。
江顯既嫉妒于蘇言能和鐘柢這樣的大人物扯上關系,同時心思又無比陰暗的想着,也許鐘柢隻是拿蘇言當寵物一樣玩玩。
這種大人物,表面光鮮,背地裡不知道有多少陰暗的嗜好。
可能很快他就會膩味蘇言。
想到蘇言即将會被像一件垃圾一樣丢棄,江顯不由自主的低笑出聲。
對,上次的事他明着奈何不了蘇言,但是搞點小手段惡心惡心他,江顯還是有辦法的。